看着乔姒额头渗出的细汗,褚曜想到先前她哭诉着连冰鉴也没有的话。

“冰库执掌是谁在管?”

褚曜往外头离开时,忽而停下询问。

王如春多精啊,听到这话立刻想到杏花春馆里头没看见冰鉴的影子。

黄武这小子,仗着手头捏着冰库,平日没少吆五喝六的,连他这个御前总管都要看他脸子,还不是因为这黄武后头是太后。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个太监也不能去找太后对峙不是,也只能忍了这口气,如今好了,这小子自己上赶着作死。

思及此,王如春立马道:“是黄武。”

说着还不忘暗戳戳上眼药,“黄武是先皇时就在的,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他在管,旁人半点都干涉不了。”

褚曜摩挲着手中的扳指,漫不经心道:“杖三十,换人。”

王如春眉头一挑,低着头道:“是。”

领了圣旨的王如春,走路也轻快了许多。

他看着冰库这两个大字,嗤笑一声,往里走,黄武正在教训着新来的小太监。

黄武生的肥头大耳,坐在上头瞧着二郎腿。

底下的小太监跪着,十根手指鲜血淋漓,那脸上也是好几个巴掌印。

旁边的人谁也不敢求情。

瞧见王如春来了,黄武也不急着起身,只是捏着茶盖刮了刮杯壁,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开口。

“哟,这不是王公公嘛,今儿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可是不巧,现下事情多着呢,招待不周。”

说是招待不周,可黄武巍然不动,半点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做得更稳了。

在他眼里,他背靠太后,谁敢动他。

当今新帝根基不稳,这王如春不过也是走了狗屎运才做了御前总管。

王如春见状也不恼,反而是笑出声。

“无妨无妨。”

他犯不着跟将死之人计较。

说着王如春招招手,“陛下有令,黄武以下犯上德行有亏,杖三十,罚入贱奴库。”

后头的李全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就冲了上去将人按住。

黄武挣扎着,气得脸通红。

“谁敢!谁敢!我要见太后!”

“啧,还敢污蔑太后,难不成苛责乔主子一事是太后指使你干的不成?”

王如春冷笑一声,反手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

黄武这才明白是为什么,他自然不能认这个罪名,他不过是想磋磨磋磨一二,替娘娘立威罢了,这有什么错!

以前也是这样的,从无出错啊!?

黄武还没想明白,就已经被人按在了凳上。

一尺厚的木板子打在身上,瞧着就瘆人,更何况黄武这些年养尊处优,不过挨了五六个板子就晕过去了。

可王如春自然也有的是办法,叫人泼醒了继续打,偏他嘴里塞着布,半点都喊不出来。

只有喉咙偶尔挤出几声怪异的喊声,脸色由红转白。

刺鼻的血腥味在院中散开。

寻常人十个板子就血肉模糊了,三十个,只怕黄武下半辈子都要毁了。

很快,三十个板子完毕,黄武瘫软着,没了声音。

李全探了探道:“还有气。”

王如春嗯了一声,叫人拖了下去。

他站在上头,目光凌厉的看着下面这些个小太监,语气森寒。

“在宫里当差,奉的只有一条令,那就是皇令,主子们再如何也是贵人,由不得你们作践,若有人胆敢再生事,这就是下场!”

他自认是好心提点着,听不听的,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是。”

小太监们噤若寒蝉,纷纷点头。

王如春才满意的让人散开做事。

“师傅,这个人怎么办啊?”

李全指着跪在下头半死不活的小太监询问。

那小太监生的唇红齿白,倒是清秀。

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才叫黄武瞧见了。

不过王如春可没有那些个怪异的癖好,只是甩了甩手。

“带下去,叫人养着吧,是死是活端看他自个儿。”

李全点点头,将人带了下去。

细看之下他才发现这人可谓是遍体鳞伤,十指指甲都给人拔了,衣襟散乱着,里头都是伤。

他啧啧两声,“亏你运气好,遇上陛下给乔主子出气才让黄武遭了殃,不然半条命怕是都要没了。”

宫里头,奴才命贱,死了也只是一卷草席。

他感慨一声,也没多余的善心,只指了个人照顾着就走了。

他没看见的是,原本昏死的人,手指颤抖了几下。

——

处置黄武,帝王的命令迅速,底下办事的人也处理得利索,是以太后发现不对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听着旁边的嬷嬷说着这件事,太后坐在软榻上闭着眼捏着扇子轻轻扇着,一手转着佛珠。

“好一个皇帝啊。”

太后轻笑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黄武是走了她娘家的路子进来,偏偏褚曜想动就动了。

“要是等他再站稳了脚跟,哀家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太后缓缓睁开眼,眼里涌出几分愤色。

嬷嬷叹了口气,“国公大人又差人送了信,说是柔敏郡主的事情...”

“催催催,就知道催,哥哥难道不知道我在这宫里怎么熬过来的?先前先皇还在时对我倒是不闻不问,现在倒是积极了,我瞧他心中只有于家的利益!哪里有哀家这个妹妹!”

太后听到国公大人的名头,火气一下憋不住了,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摔在了小桌上。

“砰——”

周遭的宫女们都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未见过太后娘娘如此生气。

嬷嬷心头一跳,对着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带着人出了内室,到了院子里去。

“听闻最近朝堂上,陛下对咱们于家门下的党羽步步紧逼,想必也是因为这国公大人才着急了,于家好,娘娘自然也好,大人还是关心娘娘的。”

李嬷嬷是太后在闺阁是就伺候着的,几十年了,一步步看着太后从姑娘到宫妃再到如今的地位。

当初宫里没有皇后,太后又是妃位上资历最老,又孕育过子嗣,这才成了如今太后的位子。

她知道太后心中始终对于家有怨气,可如今无论是血缘还是利益都是一家子骨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是分不清的。

嬷嬷的良苦用心,太后自然也是知道,可就是心里头不甘心。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让人好好准备着,哀家寿宴上,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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