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以承早年困步深宫,后又闭关四载,自然听得疑惑,直言问道:“竟是迁居而来?可小与姑娘不是说,步溪常年闭城吗?”

不必宁佳与应声,步千弈道:“雨妹妹没说错,如今步溪城非必要不放行,从前却不是。卫氏当年随流民而迁,来时俨然就剩半条命、两口气。若步溪视若无睹,岂非狼戾不仁?”

狼戾不仁,正是历代外州人给步溪臣民安上的恶名之一。

言尽于此,以宁的脸色冷得景以承缩手,宁展则拖着茶盏吹散热气。

不知步千弈为何戛然话止,景以承追问道:“之后呢?为何守卫愈加森严,也不再接济流民了?”

步千弈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左侧,道:“对来历不明者心慈手软,不会有好下场。吾辈自愧计不如人,故封城自保。”

景以承算是发现了,堂中二位以世子姿态交谈时,没一个出言吐气不是弯弯绕绕的,令人懵头转向。分明字词皆是官话,然合并成句,他就云里雾里了。

他还想向宁佳与求援,奈何九年前的“江湖逸事通”犹是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娃娃,正窝在慈幼庄摸鱼、打水、放纸鸢呢。

景以承目光一转,宁佳与果然摊手兼摇头。

宁展搁下茶盏,平和道:“诸位扯远了罢。还是烦请寺卿大人,谈谈这卫、楚二人之间究竟是何联系。”

自露面便始终恭敬的大理寺卿脸上闪过不悦,后慎重道:“乡民称,楚珂与卫子昀同居一舍约莫七年之久。他们找过楚珂,问是哪家的孩子,楚珂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见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相处甚睦,便没有深究,都为俩孤零零的孩子有了伴高兴。”

“原来如此。一个勉强糊口的农夫,倒是将人养得圆润漂亮。”景以承道,“无怪乡民们指摘楚珂姑娘恩将仇报了。”

孟夏午后闷热,便是这地界僻静的会客堂也难躲艳阳。

宁佳与摇起折扇,点头称是:“的确。楚珂姑娘身上的彩绸虽比不得闺阁千金的名锦贵缎,却也是二、三两银子一匹的好料子。”

闻言,宁展不禁乜斜,若有似无地瞄了宁佳与两眼。

步千弈面向宁佳与,关切道:“你喜欢?”

他问的自然是宁佳与口中的软绸。

步千弈每年给她置办的云锦、雪缎、提花绢,就没一样她瞧得上眼的。宁佳与挑来选去,还是更愿意穿听雪阁人手几套的青蝉翼。

步千弈没法子,只好就着青蝉翼给她单独染了成百套的绯色束衣。

宁佳与立刻明白他在问什么,急忙挥着银骨扇否认:“不不不,不喜欢!”

她唯恐自己迟疑半刻,步千弈又要将她当作没衣裳穿的小孩儿,用染了色的软绸堆满她的屋子。

步千弈了然,略显遗憾地回过身去。

景以承灵机忽动,问寺卿:“那么卫子昀呢?他平日里也是穿的软绸吗,不好干活儿罢?”

寺卿被他问得一愣,继而表示抱歉。

供词中并未提及卫氏平日的衣着打扮,大理寺许是因七位遇害公子的身份悬心,也未曾留意此处。

“承仁君不若问问宁世子?卫氏的穿衣用度,”步千弈冷不丁道,“在座应当没人比他更清楚。”

言语间尽是火药味,只待宁展点火自焚。

寺卿知高识低,步千弈话头将落,他便领着边上的小吏给世子殿下拱手告退。

对三大州重臣而言,暗阁的存在不算秘密,却更不能说了如指掌,即略知皮毛。

臣为君所用,应召接旨名正言顺,但绝对不能入阁,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三大暗阁中,少的是宁佳与这般散漫逍遥的人,多的是了无牵挂的亡命之徒。

隐士今朝护着大理寺卿,保不准明日的密令便是杀寺卿全家。像寻常官吏那般惜命如金或拖家带口的,离暗阁越远越好。

南下途中,景以承听宁佳与说步溪地界的青竹暗桩出了大事,且青竹掌阁正是他的世子老师,却不知青竹阁现况到底如何,宁展又是因何夜不能寐。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寺卿草草退去,用笔杆搔了搔下巴,佩服道:“元兄,你连一个平头百姓的穿衣打扮都能探到吗?”

景以承明白青竹阁本事了得,可农夫斗杀案传到景安时,卫子昀早已入狱。青竹隐士再神通广大,还能在关押重犯的大牢来去自如不成?

宁展方与步千弈斗罢茶水,这会儿出奇平静,似乎对步千弈此举早有所料。他轻手摩挲着腰间茄袋,并未回答。

见他不作声,步千弈淡然道:“卫子昀本就是青竹阁中人,何须探听。”

闻言,景以承狼毫不稳,枣大的墨点直戳手背。他看看墨点,又望望宁展,素来不休的巧嘴也顿口无言。

宁佳与倒是一早算准了卫子昀的身份,就在宁展与她坦言相待说起听雪阁、问及师父时。

若只是嘉宁人氏在步溪惹了乱子,步溪王室是可以指摘青竹阁办事不济,而后借此削弱青竹阁在步州全境的势力。

可卫子昀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流民。

时下青竹阁所临局势,便极有可能是被步溪王室寻根攘除。

迎着众人的目光,宁展终于道:“据宁某所知,卫子昀平日一贯是粗布麻衣,清茶淡饭。”

宁展不曾克扣过任何一位青竹隐士的月例,且人人待遇不薄,毕竟是买命钱。至于卫子昀辛勤多年为何仍是位衣食清贫的农夫,他看到楚珂那一刻,心中多少有数了。

景以承重新提起狼毫,接着他的话道:“卫子昀将最好的东西给了楚珂,自己却起早贪黑,埋头吃苦。由此可见,二人是友非敌也!”

“我看未必。”以宁道。他稳着剑柄,不平道:“楚氏吃他的住他的,而今穿着三两一匹的软绸,尚能如此诋毁于他,怕是农夫与毒蛇罢了。”

景以承此人,虽不曾如王孙贵戚那般享过极乐,但格外开朗,乃是吟诗作赋、看戏写词都要拣着大团圆结局来颂。

诸如以宁这类消沉丧气的观念,他是万万看不过眼的。

景以承瞟着以宁手间的长剑,不由吞咽,只得嘟囔两句:“你怎知楚珂姑娘是个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况且人家是银什么什么雀,才不是毒蛇......”

以宁正要驳斥,又碍于宁展,悻悻闭嘴,心道那楚珂姑娘可比景以承的脸圆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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