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幕

古天庭历三千六百万年，不周山巅的云层被染成血色。那红不是朝霞的明媚，亦非晚照的绚烂，而是千万妖族和巫族的血在九重天幕上泼洒出的死亡图腾。破碎的星辰碎片裹挟着业火坠落，在云海中犁出焦黑的沟壑，宛如天道在洪荒大地上刻下的伤痕。

帝俊站在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处，河图洛书悬浮在身前，原本流转的星辰轨迹此刻已经支离破碎，宛如破碎的梦境。他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东方的天穹——十轮金乌残骸正在云层间燃烧，那些曾在他膝下嬉闹的小太阳，如今只剩焦黑的骨架在罡风中呜咽。河图洛书悬浮在身前，原本流转的星辰轨迹此刻已支离破碎。

“陛下！”白泽跌跌撞撞地想他的方向跑来，麒麟角已经断了一截，雪白的毛发被血污黏结成绺。他踉跄着跪在祭坛边缘，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帝江……帝江带着十二祖巫突破北天门，东皇陛下他......”

话音未落，一道钟声自云层深处炸响。那是东皇太一的伴生法器在哀鸣，声浪所过之处，千里云海如琉璃般迸裂。帝俊猛地转身，看见东皇钟的碎片正从三十三天外坠落，每一片都燃烧着熟悉的太阳真火。那些金色碎片在坠落中不断分裂，化作漫天火雨照亮正在崩塌的天庭——就像三千万年年前太一加冕时，他们兄弟二人联手点燃的烟花。

“当——”

最后一声钟响在帝俊耳边炸开。他看见钟壁内侧的鎏金铭文"山河永镇"四字正在消融，那是太一曾经亲手刻下的誓言。金红色的血液从帝俊掐破的掌心涌出，顺着周天星斗大阵的纹路蜿蜒流淌，将三百六十五颗主星标记染成刺目的猩红。

“传令。”帝俊的声音让整座祭坛开始融化，“变换阵眼。”如今太一已不能再支撑下去了，那接下来的战斗将由他来接手。

白泽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知道，阵眼一旦变换，帝俊将承受无尽的星辰之力，稍有不慎便会神形俱灭。然而，帝俊的目光坚定如铁，没有丝毫动摇。白泽咬了咬牙，转身飞速传令。

随着帝俊的命令，周天星斗大阵的光芒瞬间黯淡，三百六十五面星辰幡同时炸裂。洪荒的夜空突然变得透明，无数星斗像被无形之手拽落，拖着长长的光尾砸向大地。帝俊缓缓闭上双眼，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将双手按在河图洛书之上，强大的神力涌入其中，阵图上的星辰轨迹开始重新排列，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涌出，融入阵图之中。

“陛下，您真的决定了吗？”白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站在帝俊身后，眼中满是担忧。

帝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太一已经尽了全力，现在轮到我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告诉所有妖族，为了妖族的未来，我们不能退缩。”

白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在血色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孤独。帝俊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河图洛书，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强大的星辰之力不断涌入他的体内，仿佛要将他撕裂。

而帝俊的冕旒早已在这强大的能量下粉碎，黑发在狂暴的飓风中猎猎飞扬，十二旒珠化作十二只微型金乌环绕身侧。

而在崩塌的天幕尽头，他看见那道白衣身影依然立在三十三天外。

鸿钧的衣袂连半分涟漪都没起，仿佛脚下不是洪荒末日而是紫霄宫的莲池，超然物外，不染尘埃。

“道祖还要看到何时？”帝俊突然大笑，笑声凄凉而又决绝，“这场量劫可合天道心意？”

然而鸿钧没有回答。他手中的造化玉碟正在疯狂旋转，三千大道的光纹在其中明灭不定。不知过了多久，造化玉蝶渐渐停止了旋转，帝俊能清晰地看到玉碟突然停在了“妖”字上。

帝俊的笑容凝固了。他转身看见自己的弟弟被钉在破碎的东皇钟上，那曾经射落自己儿子的箭羽，如今同样毫不留情地贯穿了自己弟弟的胸膛。太一的元神在钟壁上挣扎，每滴落一滴血，天河水就沸腾一分。那些血珠在坠落途中化作小火球，像一场反向的流星雨。

“太一——！”

妖皇的悲鸣化作实质的音浪，沿途震碎了七座巫族祭坛。他再顾不上维持周天星斗大阵，金乌真身从眉心冲天而起，三足抓住河图洛书直扑战场中央。

混沌钟的残片突然发出嗡鸣。太一残破的元神浮现在钟壁上，嘴唇开合间没有声音，但帝俊读懂了那个口型——快走。

下一秒，十二道煞气冲天而起。帝俊看见蓐收的金之祖巫真身正在吞噬太一的元神，奢比尸的毒雾已经腐蚀了半个天庭。最令他肝胆俱裂的是，常羲的月桂树正在帝后羲和身边燃烧，两位月神的惨叫让太阴星也出现了裂痕。

“既然天道要亡我妖族……”帝俊的金乌真身开始膨胀，羽毛片片倒竖，“那便让这洪荒……”

“陛下不可！”常羲突然从火海中冲出，那惊艳妖族的美貌已不复存在，“东皇陛下用最后的力量……”

她没能说完。蓐收的庚金之气贯穿了她的眉心，月神的身体碎成万千冰晶。帝俊眼睁睁看着那些冰晶又被祝融的烈火蒸发，恍惚间帝俊想起常羲初到太阳宫的模样。那时的她躲在羲和身后，怯生生地问能不能摸一摸金乌的羽毛。太一故意喷出一丝火星吓她，却反被羲和用星河锁链捆在扶桑树上晒了三天。

河图洛书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帝俊低头，发现阵图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轨迹——那是鸿钧的灵力波动。他猛地抬头，三十三天外已经空无一人。

“原来如此。”帝俊轻声说。他松开河图洛书，任其化作流光飞向昆仑方向。十二旒珠所化的金乌齐齐长鸣，先后冲进他的丹田。“鸿钧，你终究……”

最后的“选择了天道”没能说出口。帝俊引爆了全部太阳真火，刺目的金光中，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消散。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他看见鸿钧出现在太一残魂旁边，用造化玉碟挡下了蓐收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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