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歪头看着温辅良:“父亲,你有时问得话很是奇怪。”
她说罢,迈着轻快地脚步入了宫殿,突地身影一顿,问身侧东宫的宫人:“温景宁呢?”
那宫人茫然看她,回:“殿下不是让人去寻了吗?”
温宁指向殿外夜色:“司天监才几步路,纵去十趟也该回来了。”
她回头去看站在东宫宫门前的父亲,撤回了入殿的脚,转而提着裙摆去了东宫后门。
司天监竹林。
为寻猫而来的宫人,站在竹林里,慢慢地有些绝望了。
明明是片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竹林,从黄昏到夜深,她就是走不出。
竹林深处,竹叶摇曳。
一间四四方方的竹屋,窗门敞开着,半室昏黄溢出,洒落地面一片暖泽。
姒婴才沐浴过,黑发犹未干,仅用一根白玉簪簪起半发,宽袖白袍未束腰带,缎绸纹理绵密,松垮垮堆在挺拔的腰腹流光溢彩。
夜风掠过,吹过几缕未干的黑发,落入微敞的衣襟,轻贴在他紧实的胸膛。
他慵懒靠坐窗前,一手撑在下颌,一手把玩着泛着寒芒的匕首,似笑非笑看着困在笼中的猫。
温景宁被困笼中,趴在地上,带着倒刺的舌头,眯眼舔舐着身上的猫毛,备显惬意。
姒婴记得,这只小猫叫做温景宁。
它主子不止一次这样唤它。
可笑的是,它主子是个人叫做猫宁,它是只猫,偏又取了人名。
竹屋暗处站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看了一猫一人良久,道:“不能杀它。”
姒婴微垂了眸:“没孤不可杀的猫。”
黑衣人嗤笑一声:“若那只猫叫猫宁哪?”
他话音未落。
一股劲风挟裹着匕首,直奔他眉心而来。
黑衣人瞳孔骤缩,忙使了一招移形换位躲开。
劲风挟裹着匕首笔直穿透落地屏风,其力不衰,竟将竹墙穿出个缺口,打入屋后一块巨石三寸深方被拦停。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顿感心有余悸,转头却又笑道:“你我多年未见,你就拿这个招呼旧友?”
姒婴微抬眸:“正因许久未见,你又是孤旧友,那匕首才容你躲开。”
黑衣人环手抱胸,仔细端详着他,笑叹:“云卿,我以为你会一直没人性。”
姒婴慢慢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站在竹林里的宫女,道:“只有活生生的人,才需要有人性。”
偏他不是。
姒婴侧耳听了听,以指力隔空打开困猫的铁笼。
不过,他劝得对,这只猫,现在他还不可杀。
温景宁悠闲起身,纤细的四肢撑着垂地的肚子,晃晃悠悠出了铁笼,却再次直奔姒婴而去。
姒婴正在听远处的动静,忽感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在蹭自己腿,陡然白了脸。
黑衣人扑哧一笑,上前躬身将猫拿开,对猫道:“下次若再不长记性,你主子的名头护不了你第二次。”
温景宁被他揪住后脖颈,转过头去看他。
黑衣人对上那双懵懂的碧绿猫眼,略显嫌弃地松了手。
他也不喜猫,却不至于像姒婴般怕了猫。
他直起身,看僵直身子的姒婴,讽刺道:“十数年了,想不到你还在怕猫。”
姒婴冷笑:“童年阴影唯杀可消,孤即将磨灭这阴影!”
温宁摸黑从司天监后门进来,白日往来憧憧的司天监,夜里万籁俱寂,备显阴森。
她借头顶月色,在前院搜寻一遍,小声呼喊着温景宁,可任由她怎样呼唤,只她焦灼的声音回荡,迟迟没喵声回应。
温宁转而来到白日见过的斋心书房门前,站在拱桥上冲着一片漆黑的书房喊:“温景宁?”
仍无喵声回应。
温宁提着裙摆,正欲迈步进书房去寻。
忽有绸衣窸窣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顿感一阵心虚,忙道:“我是来寻猫的。”
月色下,一只惨白的手从她身后伸出,拍在了她肩头,浑厚的男子声音问:“宁儿的猫丢了?”
温宁听出那是父亲声音,忙回头,果是一身紫蟒的温辅良,心虚怒道:“父亲怎来了?”
温辅良本要回答,眼风扫过书房匾额神情一肃,凝目紧盯着匾额上的斋心二字,心不在焉道:“区区一只猫,也值当你半夜不睡亲自来寻?”
温宁气道:“怎就不值得了,那是我养的猫。”
温辅良看着匾额微微一笑,问:“宁儿可知这是司天监哪位大人的书房?”
温宁见他看匾额,也循他视线看去,盯着斋心二字蹙眉道:“白日有官员说,是姒大人。”
温辅良眯起了眼,五品少监姒婴?
他在平城时也曾从门生口中听过他大名,公认的第一清贵之臣,不管是心念前朝还是忠心今朝的,无不对他赞誉有加。
他也是从朝臣走来的,从不信世上真有一人可做圣贤,十全十美。
可而今,若真要捧出一位圣贤,朝臣心底怕是拿他做了第一人选。他又是经由前朝的司天监监正刘柏入得仕途,早在前朝时,刘柏可是太子的人。
他暗中寻太子尸身数年,可随那场宫变,太子尸身丢了。
他深信太子死了,绝无复生的可能。可若有人借前朝太子的尸身的丢失趁机搅弄风云……
温辅良去看女儿,叹道:“回去将歇吧,那猫为父来寻。”
温宁收回视线,不情愿道:“不成,我得亲眼看到温景宁才能睡着。”
温辅良知女儿执拗,哄劝道:“宁儿,你尚小还在长身体,夜里不睡岂不伤身,为父定为你寻到。”
温宁后退一步,螓首高昂:“随父亲怎样说,我不见温景宁回来,说什么也不睡。”
温辅良唯独在独女面前没脾气,只得故作严肃道:“你真不睡?”
温宁摇头:“就是不睡。”
温辅良迈步就走,威胁道:“好,为父这就喊你母亲过来。”
温宁吓得忙去追他,抓住他衣袖求道:“父亲不能去喊母亲。”
温辅良停了步,严肃道:“不去喊也成,你去睡觉。”
温宁自然不情愿,又是摇头:“父亲不准去寻母亲,也不准喊我去睡。”
温辅良再次迈步就走,温宁忙张开双臂拦住他。
父女正在拱桥上僵持不下。
寻猫的宫女抱着温景宁从后院走来,见到两人忙小跑而来,欣喜道:“殿下,温景宁找到了。”
温宁惊喜看去。
宫女捧出温景宁递给温宁看,小猫在她双手手掌中盘卧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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