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纾将卓怜袖安排在东北角的齐乐宫,虽离天子远,但这是后宫中最宽阔的宫殿,与万宝阁最近,她一定用得上。

九月初二,卓怜袖该来问礼,纾纾叫上沈苹苹和朵图在顺安宫等,早早就看见她捧着一只锦盒健步如飞。

想必昨夜定是燕侣双俦,闺房和乐,这一路走来笑颜璀璨,俏丽活脱,生生让这初秋光景平添几分春日明媚。

“臣妾拜见淑妃娘娘、沈婕妤……”她福身一顿,才惊诧自己原来并不知道朵图姓什么,“见过美人。”

“不必拘礼。”纾纾抬手将她扶起,“咱们四人,沈姐姐最大,你第二,我和朵图一般年纪,以后姐妹相称或者怎么叫顺口都行。”

卓怜袖见她们笑意盈盈,心里宽慰不少。上次见面还是在甘冽园,虽然不算熟络,但她知道,岑湜的后宫里都是些平静安稳的人,没那些乌烟瘴气的污糟事。

“这是我特意带给你们的礼物,看看?”卓怜袖迫不及待想打开怀里的锦盒,纾纾牵着她往里走,“不急,我们坐下看。”

几人便围在桌边。

锦盒里头是三只镶宝石金手镯,有拇指粗细,造型独特,从未见过。

“这是?”纾纾拿起仔细端详。

寻常镯子、手钏都是浑然一体,或是雕花或是嵌珠,这几只虽然材质都普通,但结构却颇为另类。

“我将手钏截成两半,用金铆钉合页,再以金针做插销,这样就可以随意开合,穿戴方便,如何?”卓怜袖细细讲解。

几人皆做恍然大悟状,朵图更是爱不释手。卓怜袖一直在工巧之事上颇具妙思。

“只是上面的宝石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姐姐妹妹们以后有好的再换便是。”她说着将一只镶珍珠的戴在纾纾手腕上,那金针一抽,露出钏中空洞洞的一条圆形凹槽。

纾纾“咦”了一声,卓怜袖娇笑着道:“我嫌太沉,凿成了空心。”她把金针插上,用帕子仔细擦拭珍珠,令之光洁晶莹,“想着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平日爱做些小玩意儿,让大家见笑。”

“哪里,这可是你亲手所制,怎会是一般情意。”纾纾握住卓怜袖的手,“你初来乍到,该是我们送些可心礼物才是,确实失礼。”她说着让秋棠将三人备好的拿出来,“这几味是上好药草,你制香时用得上,这是陛下赐的几匹浮光锦,太过艳丽,我一直未用上,正巧适合你,那几个是沈姐姐和朵图送的些摆件玩物......”

“好好好,快别念了。”卓怜袖捂住耳朵故作嫌态。

几人直乐,不一会儿就闹作一团,午饭过后才各自散去。

如此趁着新鲜劲儿腻玩了几日,便又生无趣。

这天顺安宫出奇的静,梧桐飘叶簌簌落落,秋千微微摇摆,突然闲适得不像话。

眼见纾纾又要合目睡去,秋棠道:“真是奇了,宫里几位娘娘都是外向的主儿,没一个不爱谈笑的,姑娘,咱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热闹的。”

沈苹苹自不必说,卓怜袖性子弱,但开朗,朵图官话说得流利后也更愿意出来走动。

秋棠知自家姑娘是个外冷内热的,自打薛家跟陛下做事,劳心劳力倒罢,原本欢脱的劲儿是愈发减少,整日懒散疲怠。

“嗯。”纾纾敷衍应答。

秋棠有些心焦,“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三伏天也过去大半月,怎的还提不起精神?要让太医署再派人来瞧瞧?”

纾纾这才把眼皮睁开,“不必,就是累的。对了,母亲从家里寄来的药吃完否?”

“还有一些。”秋棠疑惑道:“您腿上的伤早就好了,一直要夫人寄那些活血化瘀的药做什么,难道还要吃?”

自从宗祠罚跪十日之后,纾纾一直喝着药,秋棠也不懂,只按吩咐对外称是补气调养的方子,历来都是她亲自煎的。

“吃完就罢。”纾纾揉揉眉心。

秋棠摇摇头从屋里取出一件织金丝毯盖在她身上,“陛下说入秋就不要再睡在院子里,当心身体。”

纾纾微笑,“你何时这般听他的话?”

“说得对才听呀!”秋棠有些生气,“娘娘您总这样不爱护自己的身子,真不记得主君和夫人的记挂?”

说起父母,纾纾不禁拧紧双眉,只觉怅然失怀,鼻尖一酸。她猛将毯子一扯兜头糊住自己的脸,“我再睡会儿。”

是夜,纾纾早早歇息。

大约丑寅之交,秋棠听见顺安宫外沸反盈天,模糊有“走水”字句,吓得跌跌撞撞去叫纾纾起身。哪知她满脸涨红,睡得不省人事,一摸才晓得是发高烧,怎么叫都不醒。

“娘娘?姑娘?”她使劲摇晃纾纾肩膀,仍是一动不动。

秋棠哭着去叫人,出门撞到张克弱身上,他急匆匆跑来头发都没梳,扎成一束跟在后脑。

“娘娘呢?”

“叫不醒!急死我也。出了什么事儿?”顾不得这么多,秋棠拉着他往里走,此刻也只有男人才背得动。

“光华殿走水了,眼下所有人都被叫去扑火。”

“什么!?”秋棠大惊,“那可是陛下的居所!陛下在哪儿?”她骇得直愣,片刻才回过神,急忙去替纾纾穿衣。

张克弱将人架起,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抬到背上,秋棠边走边拍纾纾的脸,想再将她叫醒。

西边火光冲天,隔着宫墙就能看见月亮都映成红色,木头瓦片截断破碎之声频起,鼻腔里充着一股焦味,热气浮腾,满身燥涩。

他们往外头走,东兰几个影儿都找不到,路上宫女内侍一个个拿盆拿桶四处奔跑,敲锣的、喊叫的、哭骂的、或是黑着一张脸从火场出来的,乱成一锅粥。

“去齐乐宫!”实在嘈杂,张克弱忍不住大声嚷道:“那儿离我们远,还有太清池在一旁,想必一时半会儿是安全的。”

“好!”秋棠立即应允。

顺安宫离光华殿最近,平日她没少庆幸陛下能多来这歇息,此刻却恨得牙痒痒。

走出去片刻,外朝来的禁军闯进来,值守的将军迎面带着队伍往西边去,步履铿锵,银甲披泽,见人不避。秋棠忙扑在纾纾身上,推着张克弱藏在墙角。

等人走远,才接着往北。

适才太过慌乱,没来得及细看,秋棠此时回头才惊出一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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