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暖气缓缓充盈。

温听宜心底的不安兀自沉浮。

迈巴赫行驶于繁华区,大道两旁流光溢彩,霓虹如鱼尾摇曳。

程泊樾拿起办公平板,查看邮件里的会议纪要。

他大她6岁,今年27,侧脸线条一如既往的落拓锋利,骨相优越,眉宇间英气十足,让人想起他在藤校留学时的意气风发。

如今他身居高位,气质更加成熟出众,虽然话比较少,但并非死气沉沉的古板,而是令人产生探索欲的冷淡松弛。

有人说他喜怒无常,其实不然,程泊樾的情绪非常稳定,只是因为旁人猜不透他,所以才觉得他阴晴不定。

平日里待人处事,他也不会刻意端架子,该有的体面他总会给对方保留一分。

但话说回来,他资本家的身份摆在那儿,本质又擅长算计,习惯用铁手腕快刀斩乱麻,所以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显得阴鸷冷肃,让人心里没底。

以往,温听宜见到他就跟小鱼见了鲨一样,处处谨慎,生怕被他一口吞掉。

谁能想到,竟然稀里糊涂招惹上他了。

而且他好像......真不打算放过她了。

程泊樾手握触控笔在屏幕上圈点勾画,手背筋脉明显。

他的心思好像只在工作上,状似不经意地问:“还冷不冷?”

她怯怯应声:“不冷了。”

他眼风扫来:“不冷怎么还在抖?”

因为......

突然开始胃疼。

一定因为那碗酸辣粉,辣椒加太多了。

其实她不太能吃辣,但就是喜欢。

谁还没点自不量力的爱好呢。

她从小学舞,体重不能过线,长期节食真的很遭罪,辣椒是唯一能让人开心的东西了。

虽然开心要付出代价。

程泊樾早就说过她好几回了,少吃辣,别给自己的身体添堵,更别给他添乱。

但她阳奉阴违,顶风作案。

高中那会儿,她闹了几次急性肠胃炎,程泊樾私下派保镖盯着她,不准她碰那些乱七八糟的街边小吃。

而她时常逃脱他的监控范围,晚自习一结束,就跟同桌溜到学校附近的美食街。

边溜边在心里祈祷,小心小心,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发现,被发现就完了。

一路鬼鬼祟祟。

万幸,安全抵达。

最近管得严,很多老板都不出摊了,幸好那家烤串还在。

来到熟悉的摊位前,她像掉进胡萝卜堆里的兔子,高兴得不得了,水灵灵的双眸弯成小月牙。

“老板,我的烤卷心菜多加辣椒面!”

“好嘞!”老板的视线越过她头顶,脸上堆着笑,“帅哥,烤串自选,想吃什么就拿哈!”

冬日夜晚,鲜香十足的烟火气里,她闻到一阵凛冽的乌木沉香。

大脑宕机。

刚想逃,后颈突然被男人有力的大手拎住。

从头顶落下的嗓音低哑又慵懒,越是平静,越让人心头发怵:“温听宜,你胆子够大。”

她欲哭无泪,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吃了......”

程泊樾西装革履,西服之外套了件挺括有型的黑色大衣,一双高定款皮鞋纤尘不染,气质非凡。

路人纷纷用余光瞟他,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

一道前来的助理站在他旁边,替温听宜捏了把汗。

程泊樾没打算放过她,好整以暇地问:“这么贪辣,想不想在庄园里给你种一片辣椒树?”

程家在京郊有一片自有庄园,种水果居多,还没种过辣椒。

她回过头,目光微微闪烁:“真的吗?种小米辣可以吗?”

程泊樾眯起眼,目光若有所思。

她被他眼里捉摸不透的情绪冷了一下,忍不住攥了攥衣角。

心脏跳到嗓子眼。

拜托,千万不要罚她,不要关禁闭什么的。

其实他没有罚过她,但事不过三,他给她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说不定今晚就开始罚她了。

她已经做好完蛋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说要罚她,更没有剥夺她今晚吃辣的权利。

而是让助理到对面的摊子买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等她坐到摊位旁的小餐桌上,远处那辆墨色宾利已经缓缓启动,在路人探究的视线下淡然离开。

助理奉老板之命,留在这里照看她。

她抬头问:“程泊樾呢?”

助理微笑:“程总回集团加班了,有事的话我帮您转告。”

温听宜立刻摇头:“不用不用,不打扰他了。”

她低下头,默默吃烤卷心菜。

真的好辣。

同桌目睹全程,早已被程泊樾迷出星星眼,好奇地问:“刚刚那位,是你的......”

她迟疑片刻。

“他是......一家之主,论辈分,算是我大哥吧,我平时都叫他大名。”

同桌哇一声:“他好帅啊,帅得跟路人不是一个图层的,而且他好高,有一米九吗?”

“嗯,差不多了。”

她一直很好奇,程泊樾究竟是吃什么长的,体型这么好。

可能归功于运功?

毕竟他早上五点半就起来跑步健身,非工作时间还泡在拳击馆里汗如雨下,手臂上的青筋紧绷交错,一看就很能打。

同桌说:“我觉得他对你好好啊,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很关心你。”

“咳!”

温听宜呛了一下,飙着生理泪水解释说,“没有啦,他只是为了完成爷爷交给他的任务,所以才照顾我的,其实他根本就懒得管我,他自己说的。”

......

多年后的今晚,她一定不能承认自己吃了辣椒。

要是承认,他一定会奚落她。

“我没事的。”她快速转移话题,“对了,爷爷说让我们顺路一起回去。但......鉴于你有自己严格的日程安排,我不一定跟你对得上,所以,我们还是各自回去吧。”

程泊樾自带从容气场,语气好似放任自流:“行,既然你想跟老爷子对着干,我没意见。”

“?”

哪有啊,干嘛冤枉她。

“我只是怕耽误你的时间,最近我很晚才起床的,但你又喜欢早起出门,万一你嫌我磨叽怎么办?我计划好了,到时你就先在其他地方住着,反正你住处多,不碍事,等我飞机落地了,我们再一起回祖宅,爷爷就不会说什么了。”

程泊樾低垂视线,慢条斯理翻阅会议纪要,很轻地笑了下,好似嘲弄:“我闲的没事儿干,跟你玩守株待兔?”

她心头紧了紧。

他怎么不上套呢?

不管了,试试其他招吧。

总之,远离程泊樾,是她当下的首要目标。

一定要达成。

然后她剑走偏锋,揣着忐忑的心情嘀咕:“你不是有私人飞机嘛,不用跟我一起坐民航。”

他淡声:“跟你说过,私人飞机要提前申请航线。”

她一愣。

“啊,我忘了。”

他神情寡淡:“你脑瓜子都用来记什么?酸辣粉?”

“??”

酸辣粉怎么了。

干嘛瞧不起酸辣粉,很好吃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反客为主:“那你干嘛不提前申请航线?”

程泊樾轻撩眼睫,扫视她:“巧了,我也忘了。”

“......”

他说话懒洋洋的,语气有点欠扁,但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她心里叹气。

横竖是斗不过他的,废什么话呢,直接摊牌好了。

“对,我就是特别怕你,就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她别过脸躲避他的视线,纤密的睫毛颤了又颤,心头生怯。

“那个......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是我色胆包天,是我挑衅你。假如你不计前嫌,那就是你大度。假如你生气,那也是应该的,因为是我先挑起的火,挑完还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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