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

鱼肚白的天际线将奔流的江水染上一层冷寂的银灰。

南岸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在黎明的映衬下,终于显出几分颓势。

只余下浓黑的烟柱,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顽固地烙印在天与地之间。

北岸的燕军大营,早已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无数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彻夜未眠,死死盯着江对岸。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不知是谁在高处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

地平线上,一彪铁骑的身影由小变大,卷起漫天尘土,正向着大营疾驰而来。

当先两骑,一人玄甲黑袍,面容沉静,正是暗卫司司主江澈。

另一人身形魁梧,满面风霜,却是燕军宿将丘福。

他们身后,近万名骑士虽然满身征尘,衣甲带血。

但队列依旧严整,那股百战余生的精悍煞气,扑面而来。

让所有前来迎接的士兵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通道。

“江大人威武!”

“丘将军威武!”

“燕军必胜!”

士兵们涌上前来,拍打着归来袍泽的战马,将手中的干粮和水囊硬塞过去。

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纯粹的狂热与崇拜。

丘福显然很享受这种场面。

他咧着大嘴,不断向周围的士兵挥手致意,粗豪的笑声传出老远。

江澈目光越过一张张激动的脸,直接投向大营中军那面迎风招展的“燕”字大纛。

他的任务,还未结束。

中军大帐内,气氛肃杀。

朱棣高坐帅位,张玉、朱能、谭渊等一众核心将领分列两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走进来的江澈与丘福身上。

帐外的山呼海啸犹在耳边,但帐内却安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臣,江澈。”

“末将,丘福。”

“幸不辱命,叩见王爷!”

两人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朱棣抬了抬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免礼,平身!”

他的视线落在江澈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

个通透。

“讲。”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

丘福刚想开口,却**澈一个不着痕迹的眼神制止了。

江澈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禀王爷,南岸盛庸大营,所有三十万石粮草,已于昨夜子时三刻,尽数焚毁。”

他没有描述火光如何壮观,也没有渲染过程如何惊险,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足以决定几十万人生死存亡的事实。

朱能忍不住追问:“伤亡如何?”

这是所有将领最关心的问题,一万精骑。

若是损失惨重,那这场胜利也要大打折扣。

江澈的目光转向他,依旧平静。

“我部此行,阵亡三十七人,伤五十二人,阵亡者,伤者,皆已带回大营。”

数字精确到了个位。

大帐内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以不足百人的微末代价,烧掉了敌军全部的命脉?

这……这是什么神仙战绩?!

就连一向沉稳的张玉,脸上都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江澈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继续他的汇报。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众人心头的重锤。

“焚粮之后,我部遭遇南军三千轻骑追击,然其军心已乱,调度失当,追击犹豫,被我部斥候轻易甩脱。”

“盛庸全军因断粮,已成惊弓之鸟。”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情报。

“据审问抓获的几名舌头,以及……我方埋在南军中的暗子传回的消息。”

“盛庸麾下,部分营头已现哗变之兆。士兵抢掠袍泽口粮,军官弹压不住,已有**。”

“盛庸,已失其军心。”

话音落下,整个大帐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最后一句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哗变!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盛庸那号称六十万的大军。

已经不是一只猛虎,而是一座随时可能从内部崩溃的沙塔!

“哈哈……哈哈哈哈!”

朱棣猛地站起身,仰天狂笑,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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