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鄞此番负责在中路大军压阵,打到一半忽见一队骑兵杀了进来,冲散崇州的步兵阵,助他完成了后方的绞杀。

两军汇师公孙鄞见到一身布衣从容称撑伞立于大雨的老者讶然与惊喜齐齐浮现在脸上,忙上前拱手道:“侯爷先前就同在下说,山下援军里有高人坐镇未料竟是太傅在此!”

亲卫紧随其后为他掌伞雨线从伞骨处飞泻而下冷风卷起他衣袍的一角,颇有几分吴带当风的飘逸之感。

陶太傅道:“云游此地顺道过来看看。”

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面露赞赏之意:“早闻河间公孙氏出了一贤,能说动你来他麾下,也是那小子的本事。”

公孙鄞颔首道:“侯爷心怀天下,体恤万民公孙敬佩其气节,甘为其所驱使。”

言罢又引着陶太傅往马车处去:“石越麾下有一名力大无穷的猛将,撕开前锋军,助石越逃了出去侯爷追敌去了,想来已在回来的路上太傅先随我上山喝杯姜茶祛祛寒。”

已是晚间,这场大战后将士们也需要修整眼下山上有现成的营地和筑起的防御墙先留守于山上才是上策。

陶太傅道了声“有劳”后同公孙鄞一道上了马车雨珠子拍在车篷上撒豆子似的噼啪作响马车摇摇晃晃沿着山道前行陶太傅的嗓音在雨声里也慢悠悠的:“还劳烦公孙小友替老夫寻一个人。”

公孙鄞正在给陶太傅斟茶闻言和煦一笑:“太傅且说便是。”

陶太傅道:“半月前护送粮草上山的那批蓟州军里有个女娃娃算是我半个弟子她那日贸然上了山这些日子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公孙鄞斟茶的手一顿心道上次运送军粮上山来的那批援军里

他把一盏茶推向陶太傅问:“不知太傅爱徒叫什么?”

陶太傅道:“姓樊唤长玉是个敦厚的孩子。”

公孙鄞只觉自己刚喝进的一口茶霎时变成了百年老陈醋酸得他嘴都差点没能张开好半晌才道:“听说您收徒对资质要求颇高?”

陶太傅何许人也一听公孙鄞这话便觉他应当是接触过樊长玉的没好意思说是自己主动提出收徒还被樊长玉拒绝了轻咳一声摸着山羊须道:“那丫头根骨好在武学上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就是慧颖上差了几分老夫才说她只算半个弟子。”

公孙鄞得了这话顿时也不酸了笑道:“您那弟子晚辈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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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一回了军营就去找长宁没见着长宁一番打听才知长宁被谢七带走了。

她当即寻了过去进帐却见长宁在谢七军床上睡着了床边放着一个不知什么用途的竹篓子里边装了些干草海东青正蹲里边打盹一听到脚步声

樊长玉看到海东青愣了一下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大隼究竟是被谢征驯好的还是一开始就是他的。

谢七也不知自家侯爷的身份有没有暴露见了樊长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樊姑娘。”

樊长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抱起长宁往回走。

他这里会有那只大隼说明他也是知晓谢征身份的自己这些天一直都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谢七一见樊长玉这副神色便知她应当是知晓一切了心中半是心虚半是愧疚见她要走也不敢拦着。

长宁感觉自己被搬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樊长玉叫了声“阿姐”又趴在她肩头睡过去了。

樊长玉单手抱着长宁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撑伞谢七见状忙上前道:“樊姑娘我来帮您撑伞。”

樊长玉盯着眼前这个僵笑着讨好的青年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再为难他他上边有谢征压着一起骗自己也不是他本意。

雨水打在伞面发出“噗噗”的细微轻响虽是天公不作美打了一场胜战的军营里每一顶军帐却都是亮着的将士们不便露天庆功便在帐内好酒好肉地吃一顿。

隔着一层雨幕那些声音遥远又清晰。

谢七素来机灵斟酌道:“樊姑娘我知道您大概恼侯爷一直对您隐瞒身份但侯爷这也是无奈之举侯爷身边一直群狼环伺长宁姑娘之前就被反贼劫了去侯爷怕您也有什么闪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樊长玉脚步微顿问:“长宁之前被劫走也跟他有关?”

谢七一时迟疑不知该如何接这话樊长玉却已从他这片刻的沉默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时间心底愈发纷乱。

前方就是她和长宁住的军帐了樊长玉在门口转过头道:“劳小七兄弟送我这一程了里边没收拾就不请小七兄弟进去坐坐了。”

谢七忙道:“樊姑娘言重了此乃谢七分内之事。”

樊长玉没再多说什么进帐后灯都没点摸黑把长宁放到床上

,给她搭上被子,自己则有些茫然地抱膝坐到了一旁,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发呆。

整个西北只有一个侯爷,所以言正就是那个令北厥人闻风丧胆的武安侯?

从前她觉得言正是鲜活真实的,他脾气坏,嘴巴不饶人,还挑食,但是又很善良,嫌她不聪明却总帮着她,承诺的事几乎不会食言。

他还读过很多书,明白很多道理,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可能遇到言正的那段时日,是爹娘去世后,她过得最苦的一段日子,以至于在他离开后,她常常想起他。

有时候是卤了肥肠,想着他若是还在,大抵会皱着眉头下筷,心中便有些好笑。有时候是翻着他做了注解的书册,一弯腰塌背想起他曾经说的读圣贤书都没个坐像,立马就坐直了身体看书。有时候是去糖果铺子里给长宁买松子糖,铺子掌柜的问怎么不买陈皮糖了,家里明明已经没有吃陈皮糖的人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再买一点回去……

遇到难处的时候,她也会想,要是言正还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帮她想到办法的。

她跋山涉水来找,不惧生死上战场想护的,是那样的一个人啊,可那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她没法把武安侯继续当成言正。

那个称谓背后是赫赫战功,是万民景仰,也是于她而言的遥不可及。

被雨淋湿的头发还没绞干,水珠从发梢坠下,将她刚换下的干爽衣物濡湿了一小块,湿透的布料贴在身上,有些冷,却也让樊长玉愈发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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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征冒着大雨一回营,便有亲卫上前为其牵马,“侯爷,公孙先生方才命人前来传话,让您归营了过去一趟,说是有贵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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