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缓缓下降,稳稳当当停在土地庙前。

刚一停稳,白心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她转头看去,那张摇摇晃晃的摇椅上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拿着蒲扇,翘着二郎腿,边晃边扇,看见她们后笑得十分开心。

“稀客呀,”女人说道,“好久不见了,钟小姐。”

钟槐却沉默着没有回应,一言不发地打开了车门下车,白心见状也赶紧拉开车门,牵着刘晓希下了车。

白心看着面前这个十分年轻的女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土地婆怎么和她想象得不一样?

女人穿着一套豹纹睡衣,随意扎了个丸子头,丹凤眼,吊梢眉,素面朝天却美得极其惊艳。她躺在摇椅上,一副慵懒的样子,看见她们来了也没站起来,而是眯着眼睛看着钟槐。

这是王熙凤吗?白心微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盯着女人——这人有三十岁吗?

土地婆和钟槐打完招呼,看见钟槐似乎没有理她的意思,转头看向白心和刘晓希。

她细长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白心,说道:“这小姑娘可不简单呐。”

小姑娘?白心嘴角抽搐,心说你还不一定有我大呢。

说完,土地婆摇了摇扇子,不再看她,而是看着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十年了,又来一个,你姐姐……”

“差不多得了,”钟槐突然开口,语气生硬,“朱萸。”

白心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十分紧张,还没仔细琢磨她俩的话就听见土地婆又慢慢悠悠说道:“我可不会帮她。”

啥意思?

白心看着两人针尖对麦芒一样的眼神,还有尖锐得恨不能戳死对方的语气,心想这俩是冤家啊还是仇人啊?

钟槐却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道:“你,必,须,帮,她。”

朱萸手里的蒲扇不再摇晃,她看着钟槐,钟槐也看着她,谁也没说话,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

半晌,朱萸妥协了一般轻叹了口气。

“算了,”她重新闭上眼睛,摇晃蒲扇,“是我欠你的。”

白心完全没看懂这出戏,虽然话题的中心是她,但她掌握的信息堪比路人甲,根本不知道她俩在说什么。

“小妹妹,”朱萸睁开眼看向白心,笑眯眯说道,“以后就把人送我这来吧,我帮你带他们去地府。”

哦,白心明白了,她俩说的就是这事。她无法直接带着亡魂去地府,就可以直接送到土地婆这来。

还真是以前的土办法,她想,不过这有啥可吵的?

“你现在还不能投胎吧,”朱萸摇着蒲扇,缓缓说道,“功德这么低,去地狱道都够呛啊。”

白心:?

她把功德写脸上了吗?

朱萸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所有人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是善是恶,一眼分明。”

“现在的人呐,总是喜欢烧香拜佛,求这求那,抱着侥幸心理,实际上心纯不纯,我们都知道,”朱萸翘起嘴角,笑得十分邪恶,“自己犯了罪,却奢望烧点香就能洗清孽债。”

她笑眯眯的:“你说,是不是一群脑残?”

这是在说她吗?白心看着朱萸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心说她可没有经常去寺庙烧香啊,上一次还是陪陈灵去的。

她也没有这种爱好,从她命途多舛颠沛流离的成长过程就看得出来,神根本懒得理她。求佛不如求自己,她坚信人要过上好日子必须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至于犯罪,她想,虽然钟槐说过她不是恶鬼,但是想必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然朱萸也不会这样看着她。

呵呵,白心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管啥原因,功德低就是低人一等哈,谁都能骂两句。

“好了,”钟槐转身,不打算再跟土地婆多说一句话,“我要走了。”

就走?白心抬起手腕,这才一点半,走得也太快了吧。

“这车不错,”朱萸看着那辆豪车,笑着说道,“小帅哥也不错。”

“借我玩玩?”

此话一出,白心不禁看向钟槐的脸,心里莫名有点害怕,心想朱萸这是说车呢,还是说人呢?

钟槐却冷笑一声,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一个眼神也没给朱萸,也一句话都没说。

车轮离开了地面,车身缓缓升了起来,即刻就要飞走。

“你还在恨我吗?”

朱萸看着逐渐上升的车和里面的人,大声喊道。白心看着朱萸,她的眼神晦暗不明,里面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钟槐还是没有回答,待车升到一定高度,王二油门一踩,两人一车就消失在了夜空里。

三个人同时抬头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一起目送钟槐远去。

月明星稀,空气瞬间安静,只有远处隐隐约约的蝉鸣和蛙鸣。

白心率先回头,对着朱萸说道:“那个……是把她交给你就行了吗?”

朱萸听见她的话,终于低下头,看着白心旁边的刘晓希。

她点点头,没有了刚才和钟槐对峙那剑拔弩张的气焰,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慢慢说道:“是,以后你都把人送我这里来就行了。”

白心也点头:“好的,那我走了。”

她转过身,两只手握住刘晓希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跟着她走就可以了,她会带你去地府投胎的。”

刘晓希“嗯”了一声,乖巧地点头。

白心放开刘晓希的手,转身正打算走,就听见朱萸在身后喊道:“你什么都不问吗?”

白心回头,看见朱萸眯着眼,微微笑着,一副试探和打量她的样子。

她想起和钟槐在墓园的初遇,钟槐的眼神也是这样,眯着眼睛,像只狐狸。

“问了你就会说吗?”白心转过身,认真说道。

当一个人问出这种问题,就注定了她不会回答。白心知道,不到合适的时机,她们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就跟钟槐等她从医院出来后才愿意告诉她钟榆的事一样,非要经过试探,才肯告诉她部分事实。

她们背后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与她有着某种关联,但是——

她现在不想知道。她只想好好打工,收集功德,然后安安心心去投胎。赎罪也好,上天也罢,她只想管好这辈子的事。

“我活了一百二十六年了,”朱萸听见她的反问后轻轻笑了,“你是第一个看见我之后什么都不问的死人。”

等等,白心瞪大眼睛,一百二十六年?

她看着眼前五官精致皮肤白嫩的女人,心说开玩笑吧,二十六年都嫌多了。

“怎么,不信啊?”朱萸又晃起了摇椅,呵呵一笑,似乎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她扇着蒲扇,慢慢说道:“我是第三十六代土地婆,是神仙,自然活得久。”

也是,白心立马反应过来了,人家是神,不是凡人,仙体怎么能和肉体凡胎比呢。

朱萸又说道:“就是你们这些小鬼头,搞得我摸鱼都摸不了。”

“摸鱼?”白心眼角微抽,好现代化的词汇。

朱萸叹了口气,说道:“以前人死后,确实需要到我这来认证身份,但是自从地府发明了这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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