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不凡人族的身份最好不要被发现,姜灵将他带回了树屋。

除了眼睛看不见了之外,他身上遍布伤痕,像是被无数小刀剜过去一般,只是他身着玄色衣衫,乍一看并不显眼。

姜灵用指腹摩擦着绑着他眼睛的布带:“怎么伤成了这样?”

“通往妖界的只有一条路,那条路只有半妖可以通行,我从我师父清风道君那里借来了一样东西,利用其强大的妖气和我身上人族的气息互相平衡。”翟不凡坐在椅子上,“不过通道内还是识别出我并不是半妖,我被其中罡风所伤。”

“是凤凰翎羽?”

翟不凡取出妖力几乎散尽的翎羽:“是,你怎么知道?”

姜灵告知了他这些日子的经历,翟不凡也告诉了姜灵他逼问白心月的事情。

“你……”

“你……”

翟不凡道:“你先说。”

姜灵点点头,后反应过来翟不凡看不见,她轻声道:“嗯,你身上的伤和眼睛许久没有愈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罡风与正常受伤不同,需要时间将养,眼睛恢复需要的时间会更长。”翟不凡轻声道,“姜灵,我需要你给我上药,就像以前一样。”

他记得幻境?

记得多少?

姜灵眼神有些飘忽,但看翟不凡神态如常,便按下心中思绪:“好,我给你上药。”

还不等姜灵去寻找治疗创口的药物,一个瓷瓶放在了桌上。

翟不凡弯曲指节碾着瓶口,语速缓慢:“我有伤药,你替我涂。”

姜灵疑惑地看向翟不凡,翟不凡微垂着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小片凌厉的下颌线。

他一圈一圈碾着瓶口,在等姜灵的回应。

“好。”姜灵“啵”得一声打开了瓶塞嗅了嗅,确实是上好的灵药。

翟不凡扯了扯衣襟,又嘶了一声,姜灵这才发现,他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我来吧。”姜灵搁下瓷瓶,犹豫又小心地剥下了他的衣衫,衣料和伤口之间黏连的血丝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姜灵呼吸一滞,他的皮肤在光影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背上是深浅不一的伤痕,周围的肌肤微微红肿,似乎是发炎了。

“可能会有点疼,我尽量轻点。”

姜灵的指尖蘸了些雪白的药膏,颤颤地擦过他胸膛上的伤痕。

“嗯……”翟不凡的回应带着浓重的呼吸声,他身上的热度像是通过指尖传进了姜灵的身体里。

姜灵沿着伤痕缓缓滑动,不经意间划过腰际,再绕过紧绷的肌肉轻抚在浅一些的伤口上。

罡风带来的伤口大多霸道,像是……被鞭子狠狠抽过一样。

不知是不是姜灵的错觉,翟不凡明明蒙着眼睛,她却能感觉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翟不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地要听不清:“姜灵……”

带着气息的名字从他嘴中吐出来,姜灵心跳颓然加快。

“疼……”翟不凡身体绷紧前倾。

姜灵仰起头,意识到了一件事。

此时的翟不凡,跟一开始的并不相同,他恐怕是有幻境中的记忆。

他不再维持着昆仑宗掌门微妙的清高与冷漠,而是在她面前更逼近真实的自己。

“翟不凡,你果然都记得。”姜灵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微的呼吸间微微颤抖。

“嗯?”翟不凡歪过头去,几缕发丝落在姜灵的手上,“你也记得。”

翟不凡骤然起身,身下的椅子无力地后移,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他一点一点靠近姜灵:“其实我刚刚就在想,我该叫你什么?我该叫你姑姑……”

温热又淡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沉闷的吐息钻进她的耳朵,透过耳膜直达神经。

她早就知道翟不凡的声音好听,可没想到在他刻意诱惑下,会如此……

“还是叫你乖徒儿……”

“还是……”翟不凡的气息侵略着她,他的手穿过姜灵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叫你夫人……”

姜灵只觉得神经快要崩断,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两人沉重交缠的呼吸下,姜灵有些恍惚,她的蚓毒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情绪一下子如潮水涌上来。

她仓皇逃开,手忙脚乱地翻着包裹,取出两棵霜心草塞进嘴里,胡乱地嚼着。

霜心草冰冷的汁液在口中爆开,她的肩膀冷得瑟缩了几下。

体内的灼热感暂时被压制,姜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逃也似的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我有些累,想歇一会。”

若是任由事情继续发展,蚓毒只会越来越严重,侵入她的所有情绪,让她变成一个被情感操纵的疯子。

到时候她不敢想,自己会对翟不凡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翟不凡站在原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她听到翟不凡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床塌微微下沉,姜灵感觉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近,翟不凡的手臂隔着被子环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

他满是伤痕的肌肤直接贴着被子,冷梅香窜入她的鼻间,姜灵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想起了在幻境中他们相拥而眠的那些夜晚,姜灵晃了晃头。

“那就睡吧。”翟不凡的声音隔着被子响起,环抱着她的腰的手臂收紧。

身后的呼吸渐渐平稳,姜灵将头探出去,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打量翟不凡的容颜。

这真的不是梦么?

姜灵闭上眼睛,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向他那边钻了钻。

很快,霜心草的药效完全散开,姜灵睡了过去。

待到夜幕完全降临,在一片黑暗中,翟不凡压低下巴,嘴唇擦过被子细密的纹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很好,她还记得,也没有拒绝他。

翟不凡的所有灵力盘旋在自己小腹深处,带来了醇正厚重的压力,他控制着灵力,不让他们游走到肌理,甚至还分出了一些,来继续加深身上的伤痕。

姜灵曾经说过,她不讨厌疼痛的感觉,能让人保持清醒。

疼痛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会变成一把任自己驱使的利刃,锋利又冰冷的刀尖反复在告诫自己一件事。

克制与忍耐。

*

姜灵迷迷糊糊之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扯开被子,却看到了赤裸着上身躺在她床上的翟不凡。

由于他蒙着眼,姜灵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醒了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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