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来了?
鹿之樱咳嗽着,终于得以呼吸。他看向安可,跌坐下来,朝她露出了笑容。
不过笑容没有停留太久,周围诡异的黑线白线开始移动起来。
三人跌落的线团开始变化,如毛线般的长线缠到了鹿之樱的身上,却能很快被甩开。
这种线柔软脆弱,连小安可都能够轻易弄断。
周围的空间中充斥着这样的怪异。黑白线像虫,扭动着移动。没有空间方位可言的这里,一切的延伸都是无序的。
仿佛世界失去了规则,肆无忌惮。
“这里有点奇怪。”白耀低声说道,他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脚下的线团太过柔软,导致整个人随重力陷了下去。
“喂!”鹿之樱飞扑过去,想要拉住他,自己却也因为脚下的线团塌陷,双腿弹起时用力不均,转而将鹿之樱绊倒了。
鹿之樱脸朝下摔进了线团里,他正想起身,正疑惑为什么白耀没再出声,一团白线忽然从侧边移动过去,钻进了他的耳朵。
下一秒,鹿之樱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他放弃了抵抗,双手不再用力,无数黑线与白线交错,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记忆开始出现混乱,他在漫画世界中所经历过的有自我意识的人生开始在鹿之樱的眼前展开。
有一些记忆开始变淡,如同被擦除一般变成了空白。
欢乐的记忆与悲伤的记忆如同线团一样交缠在了一起,鹿之樱不再能够记得什么时刻是好的,什么时刻是坏的。
他甚至开始对于世界出现了怀疑——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
思想在快速地随黑白之线编织,鹿之樱的耳朵里已经进了不少黑白毛线。
他的思绪乱了,杂糅成了一团,如同脚下的混乱。
·
线团之上,安可肚子躺在杂糅的线上。身边的两个大人都没有了声音。
她看到上方的黑白之线慢慢游动过来,两颗眼珠被托举到了线的顶端,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随线条组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对。
这一次,安可再没有听到哭声。那个水形态的怪物被黑白的线簇拥着出现在了安可的上方。
它没有再哭,它透明的身体第一次在这个空间内有了实体。
黑白的线相交,缝合。皮肤现出来了。
怪物那双璀璨的眼睛变成了翡翠色。
金色的卷发出现在它的脑袋上,它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线提起,怪物变成了另一个安可。
它的声音却不似安可那般干净,仍旧纤细,尖厉。
“安可”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坐在线团之上与真正的安可遥遥相望。
它的声音席卷而来,仿佛每一根线都是它的手脚:
“无序,是一切的开始。”
“无序,是恐惧的温床。”
“你们走到了这里,那此处就一定会成为你们的坟墓。”
“无序造就苦痛,它会是你们此行的终点!”
安可看着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安可”,她的眼眶开始发红,情绪开始酝酿,无数冰片开始凝结在她的身边,却忽然见得那个一模一样对坐的安可将一手指放到了唇边。
“嘘。这次轮不到你哭。”
“无序的发生谁也阻止不了。”
不知从何处爬上来的线很快钻进了安可的耳朵。
她的神色一瞬僵直,并遽然间变得麻木。
那双如宝石的眼睛里有了泪水。
它的声音低沉,逐渐有了抽泣:“无序会变作绝望,它能织就起痛苦。”
怪物安可的话音落下,周围的黑白之线随即快速编织起来。
一重暴风从线条的裂口中现出,被毁灭的“绝望”重新打开了。
下方蓦地烧起来火焰,巨大的黑铁十字架开始在黑白线的缠绕中升起。
安可身边凝结起的冰掉下去,摔碎在线团上。随即一切开始冰封,那个疯狂萦绕的冰原开始重现。
一个又一个戴着微笑面具的人出现在了“安可”的身边,他们向着被黑白之线包裹的三人看去,充满凝视的镰刀缓慢在三人的上空幻化了。
代表罚则的雷电在“安可”的眼泪中落下来,黑白之线缠绕直下的线条变成了雷柱。
那不远处目视着一切的人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
荆棘与沼泽从它的下方现出来,将这个脆弱的、虚假的“安可”束缚了。
痛苦变成了它脸上的具象,洗净之路上的罪孽彻底于此处爆发了。
它的声音破碎了,已经无法连成完整的话语。
荆棘将它收紧,沼泽令它窒息。
怪物的声音漫在这个空间里,漫在它滑落下来的眼泪中:
“结,束,了……都,结,束,了。”
——
鹿之樱的身体重新被暴风悬吊起来。
快速凝结的坚冰将小安可冻住了。
雷电一下一下地打在白耀的身上,如同酷刑。
火焰开始顺着黑白之线燃烧,荆棘从怪物的身侧同时生长,它们似乎不惧怕火焰,火焰成为其上开成的花,一个个凝视的面具人靠近了分散的三人。
一处等待着死亡降临的花园已经现起,再没有回路可走。
小安可要死了。
白耀要死了。
鹿之樱要死了。
·
忽然睁眼。
鹿之樱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个人。
耳朵听不见声音,眼睛也无法聚焦。
那个人也许是天使,“祂”在忙碌着,围绕着鹿之樱走来走去。
鹿之樱看到圣洁的刀剑刺入了他的身体,清除起了他身体中的邪恶。
一轮太阳笼罩在鹿之樱的眼前。
周围似乎还有其他的天使在回应着,在用力托举着。
视线随着思绪再次泯灭了。
主的声音出现在鹿之樱的耳边:
“苦痛无法打倒你。”
“加油啊。”
半人半马的身影似乎在黑暗中一跃而过。
那个无序又混乱的空间瞬间坍塌了。
无形的牢笼唤醒了三人。
鹿之樱猛烈呼吸起来。周身虽然被压缩,被束缚,但总好过被无序控制时的压抑。
“无序之线”被主攻击了?
我们被主所救?这里又是哪里?下一重罪孽吗?
“凝视”、“痛苦”、“死亡”、“粉碎”、“疾病”、“惩罚”、“绝望”、“无序”。
还差两重罪孽?剩下的又是什么?
他思考着,身体却忽然开始肢解了。
头颅和躯体分离,手脚像有了自主意识。
甚至连体内的器官都在出走。
它们在远离鹿之樱,越走越远,消失在了这片完全没有重力的灰色中。
无形的牢笼束缚着他们,形成身心灵的枷锁。
不止是身体,鹿之樱逐渐发现连同思想也变得局限而呆滞了。
仿佛被什么所囚禁,无法思考,无法延伸。
这让鹿之樱不自觉想到了死亡。
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枯败着,却又无能为力。
悲观的想法一下子蔓延了全身。
这里很安静,鹿之樱脸上的五官也开始离开了。
眼睛、耳朵、嘴巴,它们相继分离出去,谁也看不上谁,离鹿之樱越来越远了。
悲观的思想几乎占据了鹿之樱仅存下来的部分。
他仿佛被抛弃一般无力。
死亡如影随形,在这种极致的约束之中到来了。
那个水形态的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残缺的鹿之樱身边。
死亡从它的眼睛里倾斜而出,很快覆盖了三个被分割的个体。
它躺在鹿之樱的身边,又开始哭泣:
“现在,你们终于能懂我的感受了吧。”
“好吧,好吧,既然这会是经历,我不要在阻止你们了。”
“我会让你们经历完整的十重罪孽的,反正最终的结局都一样。”
怪物玻璃一样的眼睛看向鹿之樱,眼泪融合进了它的身体里,它哭着说:“我没想到会惊动那位到来。”
“祂为你们解除了无序,这也是在告诫我,我应当尽到我等的职责。”
一张漂浮到远处的嘴巴张合着,出声问道:“你是谁?”
那是白耀的嘴巴,它还未完全离开这个区域。
怪物的身体开始现出琉璃一般的五彩。美丽的鳍从它的身体中长出来,它的眼珠里有了神性。
它带蹼的手掌打开,似乎要去拥抱什么。
它在哭声中说道:“我是洗净之路的守护者。我的名字叫做‘敏感’。”
sensitivo,藏于阴影的水下怪物——敏感!
那被限制的思维难得地打开了一些,鹿之樱将这个怪物的名字同自己所窥探到的信息连接了起来。
忘记了什么?我忘记了什么?
morbus,一个奇怪的章鱼怪人。我应该记得的,在金色别墅里,金之魔女西法阿姨有说过一个名字!morbus,一个奇怪的章鱼怪人——恶疾。
还有在主的圣山上遇到的那个魔物,humilis,长着六翼的堕天使。它说过什么?微弱的,用伪装掩饰自身懦弱的它。Humilis,长着六翼的堕天使——卑微。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鹿之樱的脑袋膨胀起来,各种疑团撞在一起,他的思绪几乎要爆炸了。
斑斓的海在这片灰色中涌进来,梦幻的海水掀起浪花,瞬间冲淡了那种滞涩。
情绪的海开始连通各种觉知,被束缚的牢笼在遽然间毁灭了。
为什么我所处的世界必须是一本漫画?
女神交给我的让我去击败五只魔物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漫画中逻辑存在了断层,为什么我会将此当作理所当然?
为什么我能以一种旁观的状态看到每个人、每个事件的画面?我是上帝吗?我是神吗?为什么这一切发生都感觉与我有关?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鹿之樱痛苦地叫喊出声!情绪在这片深海中不断被放大,最后一重罪孽在那中心彩色之物的迎接中到来了。
·
怪物的身体不再虚幻如同水体。巨大的鱼尾在泡沫中生长出来,它带蹼的双手现出了瓷白的肌理,它的上半身在幻化,变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那双炫彩的眼珠镶嵌进了颅骨中,变成了彩色的瞳孔。怪物从它变成了她。情绪之海随她细长发丝的摇动而涨落。
无比美丽的半人半鱼生物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她,不,更应该用祂来形容。
祂是天使,是美神的化身,也是名为“敏感”的魔物。
祂掌握着十重罪孽,祂是“门”的起点。
祂的声音不再如同之前那般纤细、胆颤。
祂的声音温和有力,祂游向了鹿之樱,再次于他痛苦的周身现出来无数的水母。
“我们早就见过,只是你可能并没有记住我。”
“我让你看到幻象,是我催生起你的意志。”
巨大的彩色鱼尾托住了鹿之樱,祂低头凝望着已陷入情绪漩涡中的他。
水母如同在溪流暗河深处时一般,在幻象中现出了画面。它们的触手触到了鹿之樱的身体,便让名为情绪的毒素进一步污染了他。
其他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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