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官制正七品知县由中央直接派署,任期三年,绍中县的这位赵知县却不同,任期满打满算已经超过了六年,还有继续担任下去的趋势。

这位赵知县当官当得中规中矩,表面上看无功无过,只有一点,他贪好美色。

赵知县儿孙缘薄,与发妻成婚二十余年只得了个女儿,两个姨娘也只给他添了几个丫头,不想十年前他那发妻老蚌怀珠,怀满九月后生下一子,赵知县喜不自胜,为儿子取名赵显文,乳名福哥儿,正是先前在县城集市里买下那只红毛狐狸的男童。

在绍中县到期任职后,他又陆陆续续纳了底下官员富户献上的三个貌美小妾,依旧无子降生,姨娘们却在后院里挤坐一团,成日里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堪称一团乌烟瘴气。

这样的人家,恁凭他官再大、再富贵,也是个虎狼窝,怎么能把芸姐推进去?

难怪方才和芸姐聊天,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想来是知道了大嫂要把她送去知县府上当小娘,只为给弟弟钟秀挣一个入学县书院的机会。

屋里谈话还未完,许清扬听见许老大悠然长叹一声:“娘,您替我照顾好他们姐弟几个,我回去再和金氏好生谈谈……”

许婆子一口应下。

谈话方歇。

到吃午饭的时候,被肖齐不情不愿抱去屋里的许钟秀竟转了个性子,变得格外黏起他来了。

不仅吃饭要紧挨着肖齐坐,给他夹菜,还时不时与肖齐耳语上一番,俨然一副亲兄弟的阵仗。

两个月前许老汉就发话让肖齐上桌吃饭了。

和肖齐有旧怨的戴氏心里恨极,却也知道她如今的体面都是许老汉这个便宜儿子给的,她欺软怕硬,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许老汉,只得强颜欢笑,维持好母慈子孝的场面。

吃过午饭,许老大便告辞回了镇上。

许钟秀孩子天性,仅仅难受了一会儿,就与肖齐和大牛几个闹作一团,满院子乱跑打起了雪仗。

倒是真姐、芸姐这两个大的顿时变得沉默无言,呆呆坐着,心绪难安。

许清扬扯了她俩站起来,紧紧握住她们的手,悄悄道:“走,咱们去我屋里练字读书去。”

真姐、芸姐两人受许老大影响最深,素日里也喜爱读书写字,听到这话顿时亮了眼睛:“走吧。”

姑侄三人进了屋,将门锁严实了。

许清扬搬出笔墨,先是写了“许金真”,再写了“许金芸”,字迹虽不十分漂亮,但也算清楚端正:“瞧,我如今会写你们的名字了!”

真姐、芸姐齐齐凑上前来:“写得比钟秀那小子要好多了。”

姐妹俩拿小姑姑跟九岁的弟弟相比,倒没有讥讽之意,只是诚心感慨。许清扬也不在意,被人夸赞倒是美极了,咯咯一笑,叫侄女们也来写字。

真姐脾性相对豪放些,写了两个字就不想动笔了。

芸姐内敛安静,写了唐人杜牧的《叹花》:“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她擅长写簪花小楷,字迹清丽,只是下笔犹豫不前,哀愁满怀。

许清扬知道她内心不安,却找不到由头安慰,刚想赞美芸姐的字,便听见一旁的真姐忽道:“咱们几个不是都喜欢看话本么?现下刚好,有现成的笔和纸,大人也发现不了,不如我们三个一块儿写话本吧?”

她说着,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好:“我起个头,就写…俊俏马夫与貌美小姐偶然相知相爱,却被小姐父母棒打鸳鸯,你们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芸姐笑道:“你这主意也太落俗了吧,我接下一段:小姐父母意欲将其嫁入侯府为妾,小姐绝食相逼,最终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新婚当日,马夫与青梅成亲,两人情爱两断。”

真姐听罢,直摇头:“不好不好,太凄惨了些,我要改,小姐出嫁之日马夫拦亲,两人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芸姐第一个不赞同:“聘者为妻奔为妾,小姐不清不楚跟着马夫私奔,名分上成了什么了?我不同意。”

姐妹俩争吵不休,许清扬突然开口道:“不如听听我的?”

“小姐嫁入侯府,马夫肝肠寸断,愤而投身行伍。小姐为商户之女,不为侯爷所喜,冷落多年。”

“世子承爵,图谋小姐的家财嫁妆,诬陷其与下人私通。小姐为求清白告上按察使司,熟料按察使正是当年立功归来的马夫,马夫不曾娶妻,为小姐还清真相,求来放妾书,与其成亲美满。”

许清扬娓娓道来,真姐、芸姐两人听得如痴如醉。

真姐当下拍板:“这个好!有起有伏,结局美满,最是叫人欣喜不过!”

三人又交流了一会儿,便分配好了任务,边写边乐,一团热闹。

之后几天,许清扬与侄女两个除了干家务活,就是成日待在闺房写话本,就连晚上三人睡在一张床上,都要七嘴八舌讨论剧情走向。

真姐嫌芸姐用词太过矫揉,芸姐则觉得真姐语句生硬,读来毫无感情,两姐妹吵得凶,倒是一致夸赞许清扬剧情把握得当,写得很好。

很快便到了除夕晚上。

今年的除夕本该和以往那般热闹,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聊聊天唠唠嗑也就过去了。

但今年却过得很冷清。因为戴氏病了。

新年伊始请大夫上门看病很不吉利,但许家也没别的法子。眼见戴氏一日咳得比一日厉害,发烧起来嘴里念胡话,一会儿喊爹娘,一会儿喊伯嘉的,怕是病得不轻。

行脚大夫上门诊断戴氏是年纪大了,受不得风寒,只要好好喝药、保好暖,就能好全了。

听罢,许家人都松了口气,轮流给戴氏守起了夜,递痰盂递尿盆的,照顾得无微不至。毕竟谁也不希望红白事对冲,影响一家人的运道。

一连十几天过去,年都过了大半了,戴氏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咳嗽的架势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好不骇人。

因为许婆子和许老汉还要出门走亲戚,有些亲戚住得远,夫妻俩还得住上一晚,而二哥、二嫂和三嫂要招呼上门来的亲戚好友,故而照顾戴氏的任务只好交给许清扬和真姐、芸姐三个。

至于肖齐,许婆子没考虑过他。肖齐毕竟不是真亲戚,这方面多少要顾忌着点。

今夜轮到许清扬守夜。

她打着哈欠,给戴氏端进一碗白粥。戴氏病殃殃躺在床上,许清扬把她扶起来,给她喂粥喝。

然而刚吃下一口,戴氏就气得挥开许清扬的手:“你想烫死我啊!我不喝!”

许清扬跟戴氏这个名义上的祖母现如今没什么好话说,她不喝就不喝,许清扬才懒得叫她吃饭,又不是孩子了,吃饭都得人哄着,像什么话。

她转身就走,到外间的小榻上睡起了觉。

刚睡下没过一个时辰,许清扬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她在黑暗里蓦地瞪大了眼睛,待声音走进了内室,这才下了塌,悄悄往戴氏的房间里去了。

只见房里闪着一阵微弱的烛光,戴氏背对着许清扬,时不时低着头,呱唧呱唧咬着什么东西吃。

许清扬悄悄走进,却看到她正叼了一块腊肉,吃得满嘴油光,全然不见病色。

到这个时候,许清扬再傻也知道戴氏在装病了。

事实上,戴氏除夕那晚确实病了,但好得也快。她心里存了磋磨人的恶毒想法,故意装着病不肯好。

眼见许清扬撞破了自己装病的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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