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卫总共有五千人,能以药为命名的只有八人,分别是川乌,天南星,附子,甘遂,木荷,商陆,牵机,朱砂。

姜多善一岁时,陆照身边只有川乌和天南星。川乌就像她的男妈妈,而天南星就是她儿时的玩伴。

天南星,在乌鸦卫中排行第二,年十四,自诩除了陆照之外他武功天下第二,是八药中与姜多善性格最像的,也是最投合得来的。

姜多善还在襁褓中时,他充当着姜多善的玩伴的角色,不过他玩心大又是练武的,有一次和姜多善玩抛空游戏时不小心将姜多善的手摔断了。

很长一段时间陆照都不让天南星靠近姜多善。

她在皇宫里时见多川乌几次,但是天南星自从一岁那时分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就好像与你交往好的朋友有一天绝交后就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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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多善是个旱鸭子,她害怕下水,总觉得水里的海草像是鬼的触手,又觉得那深不见底绿油油的水里藏着吃人的大鱼。

掉入瀑布下的河里,姜多善一开始还扑腾了几下,但是对水的恐惧让她的内心越发的慌乱,渐渐地,她也不扑腾了,沉没在那条不知名的河里。

就这么死了吗?她今天射杀了好多的鸟儿,还没有吃到烤鸟呢,她还没有成长为一名厉害的人,她还没有替父兄报仇,还有陆照……

眼皮沉重的睁不开,耳后好像不停的有人在呼喊她,有人喊她姜多善,有人喊她阿月,太多的声音,吵得她只想睁开眼睛,可是她真的好困啊。

睡一会没事吧,有什么事情睡醒再说。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道虚掩的门,门缝里还流着光,姜多善想去打开那扇门,还没有等到她碰到门手把,她就醒了。

头顶还是熟悉的黄帐篷,姜多善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喉咙像是被别人掐过那么疼,姜多善想喊人,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清脆,而是十分的干涩。

“阿月。”在姜多善昏迷的那几天,陆照一直坐在她的床头盯着她,他多么渴望之前那个鲜活的小兔能动一下,可是她一直沉睡着,一动也不动。

姜多善看见陆照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琥珀色的瞳孔越发的淡了,嘴唇苍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他的眼神里充满痴狂,抓着她的肩膀,头靠在她身旁。

“不要再死了,我真的承受不了,我一点也受不了了。”陆照的声音很沉闷,好像还在呜咽。

他哭了吗,姜多善目光复杂的看着埋在自己肩膀旁的人。

京城里的阎罗王也会哭吗。

姜多善以为陆照就只是对自己有几分怜爱之心,她以为就算她死了,陆照也只是像在太极墓里那样冷漠的看待一切。

可是他为什么哭呢,为什么说自己再也承受不了她的死呢,她就只是被陆照抚养过一年,为什么陆照对她那么的偏执呢。

姜多善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但是她的疑问只能掩埋在心底。现在陆照看她是那么重要,那她不是更能用他的重视去利用他吗。

姜多善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的内心是有几分愧疚的。

“我口渴。”姜多善沙哑的说。

埋在肩膀处的头动了动,陆照眼神恢复清明,好似刚才那对她的失态没有发生过,只是眼角处略微的殷红出卖了他。

陆照吩咐雀儿拿来温热的水,姜多善几杯下去,喉咙舒服了一点。

雀儿站在身旁,抬着头看了她几眼又垂下,似乎想和她说什么。但是陆照在身边,她一个奴婢也不能贸然说话。

“多善,你终于醒啦。”帐篷内本是有些昏黄的,从门外走来两个人带进来了明亮的阳光,姜多善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定眼一看,其中一个人是天南星,另外一个年纪看起来过半百的老头子。

那个人也不算个老人。一头白发显示他的苍老,但是他的脸上却一丝皱纹都没有,油光满面,脸色饱满,活脱脱的像是个寿桃,看起来身子骨硬朗,向她走来时笑脸盈盈的,姜多善觉得他特别像是寻常人家里供奉的寿仙翁。

“陆月小姐,老夫名叫附子,是乌鸦卫中的一员,你不要害怕,老夫不是川乌那种会使毒害人的,老夫呢也算是个正经大夫,不是那种不入流的学医之人,这几天都是老夫在医治你的。”

八药中,川乌主毒,附子主医,这两个人天生敌对,在司礼监中经常暗中互怼,如果川乌在帐篷里,听到附子这么黑他,他肯定要跟附子干一场的。

天南星本来要先冲上去跟姜多善叙叙旧的,可是陆照一个眼神,他立刻就焉了,跟雀儿低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大家紧绷着一口气,生怕陆月有什么溺水后遗症。

附子替姜多善把脉中,眉头一会儿展开一会儿紧锁,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陆月小姐你身体已无大碍了,只需要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陆照的肩膀松了下来,天南星长舒了一口气,雀儿攥紧衣袖的手也松开了。

附子吩咐雀儿只几天切记不要给姜多善吃羊肉那些腥膻之物,就连米饭也先不要吃,头天先喝一些热奶茶,过几天和喝一些白米粥。

天南星还想着和姜多善说几句话,却被陆照拖着走出了帐篷。

帐篷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只有煮奶茶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姜多善躺了一会,奶茶就煮好了。这是姜多善第一次喝北疆的奶茶,跟现代喝的奶茶喝有些不一样,现代的奶茶是甜的,里面有各种小料,而北疆的奶茶是咸口的,里面没有什么小料,喝起来咸香咸香的,有饱腹感。姜多善喝了几杯下去四肢暖暖的,不像刚醒来时那么僵硬。

姜多善喝完奶茶便想问雀儿一些事情:“雀儿,我想问你……”

雀儿扑咚的一下就跪了,全身趴在毯子上,向她行着南疆的大礼。

“奴婢请小姐责罚。”

姜多善愣住了,赶忙说:“我并没想责怪你的意思。”

雀儿依旧跪趴在毯子上,“身为奴婢,在主人遇见危险之时并没有为主人挡刀,却让主人为奴婢挡刀而自己逃脱,这是大错,奴婢请小姐责罚。”

睡了那么多天,姜多善的头还是有些晕的,下床时腿一软差点就倒在雀儿身上,幸亏着雀儿及时反应过来接住了她。

姜多对着雀儿扬唇一笑;“我替你挡刀,但是你刚才接住了我呀,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雀儿愕然,她没想到小姐竟然还耍无赖了。

自从姜多善将她推开,独自引开那少年,她的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幸好,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陆大人,及时救下了小姐。而之后小姐却一直昏迷不醒,附子大人说小姐有可能一直这么昏迷下去,她看到陆大人跟疯魔了一样,不吃不喝,一直守在小姐的床前。

雀儿知道,如果小姐一直醒不过来,陆大人定会杀了她。但是她怕的不是死,她是怕小姐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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