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厢内,姜欢喜小心活动着被行李困住的脚腕,侧头躲开邻座大婶歪过来的脑袋,十分敬佩对方能在这么晃动嘈杂的车厢里呼呼大睡。
这时斜前方的一个乘客终于憋不住起身准备去车厢一头的厕所,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靠背,惊醒了刚哭累睡着的小孩。
他每走过一个地方都要绕过人,迈过横七竖八的行李,穿过狭小的空隙,好不容易变安静的车厢再次吵闹起来。
姜欢喜对这样的画面已经见怪不怪,在连续坐了十六个小时后,她感觉自己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除了必要的进食外尽量少喝水的频率,免得和那人一样。
车窗外是一成不变的青山绿水,这样的场景她这两年里已经看了无数遍,早就没了新鲜感,唯一能让时间加速的只有她手中木料和刻刀。
一把细长缠满布条的刻刀握在手中,随着刀尖不断在木料上描画,原本不起眼的木料逐渐褪去外衣,木屑翻飞,一根含苞待放的花枝显现,几根纤细的触手停留在上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随着行驶的车厢晃动,蝴蝶的翅膀好像也在摇晃,穿过两侧的灌木,斑驳的阳斑照射在蝴蝶上,让人能够隐约看到上面细密的鳞片。
看得对面的小女孩张大了嘴巴,要不是看完全程,第一眼看过去,她不会认出那是木头做成的。
姜欢喜看着手里打发时间的半成品走神,类似这样的东西她的包里还有很多,刚过门的三嫂很喜欢蝴蝶,她还特意做了一面缠枝蝴蝶的梳妆镜给对方,不出意外得到了三哥三嫂一阵猛烈的夸奖,并收获了一大把喜糖。
包裹糯米纸的麦芽糖味道非常好,可惜自己没吃几块就被村里的几个小鬼用一块老黄杨木换走了。
这会一砖一瓦都是集体的,是属于大队的公有资产,禁止个人私占,但孩子们的事没有人会上纲上线,何况姜欢喜还很鸡贼的将全村的小孩都涵盖了进去,保证每个小孩都吃过她兜里的零嘴,跟她换过“烂木头”,这样就不会有人想不开小题大做去队里举报了。
其实曾经的姜家村可供耕种的土地不少,在附近几个大队里生产力都算拔尖的,但即便如此村民的生活也只能吃饱而已,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添不了一套新衣服。
即便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两年,但姜欢喜还是无法适应村子里一日三餐啃地瓜吃青菜的生活,比起割猪草喂猪,她更想把那两头肥猪吃了。
一年到头每家才分到五斤猪肉,一大家子人够吃几顿?她妈过年时拿到猪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割下一块剁成肉馅,然后拼命往为数不多的肉馅里猛加白菜,包成饺子吃进嘴里得细细品味才能尝出一丝猪肉味。
肉好像吃到了又好像没吃到,对姜欢喜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家里掌勺的她妈曹女士和三位嫂子,也根本轮不上她,尤其是在姜欢喜某次尝试做饭后,被大嫂发现灶台上的油瓶和酱油瓶都下去一大截后,厨房就严令禁止她踏入了。
这两年的时间她也没有闲着,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扫过大腿,那里有她妈缝好的内衬,里面有家里准备的十块钱和十斤粮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李师傅写的介绍信。
李师傅五年前因手伤离职,但并没有因此向厂里索赔,为的就是留着这份人情给孙辈铺路,儿子几个没出息笨手笨脚继承不了他的手艺,只能寄希望于孙辈,可惜没等孙辈长成,就听到消息得知老厂长快要卸任。
人走茶凉,谁又知道继任的新厂长跟老厂长关系如何,就在李师傅着急的时候姜欢喜出现,雕刻天赋好到他能忽略掉小徒弟的性别,两年里倾囊相授,并将那封仅能发挥一次作用的推荐信交给了她。
为了遮掩凭空出现的雕刻手艺,姜欢喜才找上了李师傅,但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随着车厢剧烈摇晃和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沛城站终于抵达,姜欢喜在众人的注视下单手拎起了座位下的等身麻袋,要不是看到那条绷直的麻绳拎带,恐怕都会以为拿袋子里装得都是空气。
过道让开身位的大叔不由感慨:“年轻小伙子就是有劲,想当年...”
大叔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童声打断:“谢谢姐姐的礼物!姐姐再见!”梳着两个牛角辫的小孩小心捧着手里的蝴蝶木雕,两个小辫子上下晃动跟姜欢喜摆手再见。
姜欢喜用空着的那只手回应,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下下了车,快走两步来到站台上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她揉了揉头顶的短发,虽然没遮住耳朵但也不至于被认成男生吧?两条半米长的辫子换了一兜苹果,给爸妈和哥哥嫂嫂侄子们分以下,每个人都能尝个新鲜,这东西只有去镇上唯一的供销社才能买到,还需要副食品券,运气不好排到他们就没货了,这年头谁生了病能带上三两个苹果去看就算重礼了。
出站站台前,姜欢喜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住左右张望,没过一会姜欢喜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声源看去,一个四十多岁五官和亲妈有五分想象的婶子出现在视野,这位就是她素未谋面的姨妈无疑了,浓重上翘的弯眉和她妈形容的一摸一样。
和姜欢喜肯定的目光不同,对上视线的曹秀红对着手中的照片来回比对了好几遍才上前,迟疑道:“小欢喜?”
“是我,姨妈,姜欢喜!”姜欢喜拎着超大号麻袋朗声回应。
名字对上了,但曹秀红还是觉得眼前这人和照片察觉有些大,直到姜欢喜撩开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浓墨细描的眉眼后才确认没有找错人。
曹秀红可惜的看着照片里那两条黑粗的麻花辫,又看了眼姜欢喜头顶的鸡窝,忍不住埋怨:“曹秀丫这个当妈的都不拦着你点?这么粗这么长的辫子怎么说剪就剪了,还剪得这么短,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弄得跟假小子一样像什么话?
她这是照着你那三个哥哥养的你?来都来了还拎着这么多行李也不怕你一个人在火车上被小偷盯上,你头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曹秀红说着就要去拎外甥女脚边的麻袋,结果没拎动,曹秀红:...
不信邪又试了试,这次信了。
看着对她嘿嘿笑的外甥女,曹秀红死去多年的记忆再次复苏,之前和妹妹秀丫掐架时就因为对方的一身蛮力次次落败,没想到侄女竟然继承了这份力气,而且还有青出于蓝的势头。
不过曹秀红很好奇这么沉的麻袋里都装了什么,该不会是姜家村地里刚采收的地瓜吧?
姜欢喜摆摆手说只有一半是地瓜,剩下的都是她的被褥行李:“这次来家里打算让我在这里找份工作,多带些东西省得花钱再买。”
曹秀丫寄出的信里没有说明姜欢喜来的原因,曹秀红还以为只是寻常走个亲戚认个门,因为最近一直在联系媒婆给大女儿相看对象,她下意识以为秀丫是想托她给外甥女介绍个有工作的对象留在城里。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外甥女还有虚岁算十八,实际上还没成年,这会介绍对象也太早了些,自家妹子也不是急着嫁女儿换彩礼的那种人,但没想到是这个来意,这可比找对象难多了。
新的下乡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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