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相见时难

【若以一个人来看简直懦弱、无能、无用至极!】

薛娘子的手指触碰到张孺人手背,张孺人就自然地回握住了她。

从十八岁被选为殿下的侍寝宫女到如今二十过半、孩子将要开蒙这六七年的时光,从大明宫的偏室,走到王府的永春堂几乎都是她们三人一同度过而非与“夫君”楚王。

十几岁年少时她们当然也曾因殿下多看了谁一眼而暗中争风、互相不忿过。但殿下很快离开了皇宫整月、整月地宿在军中。宫廷的偏室狭小又昏暗,她们仍只是无品无级的宫女,除去能为殿下侍寝外没有任何高出旁人的身份在那巍峨又高阔的、万人之众的大明宫里不过随处可见的蚂蚁砂砾。

很快,她们就因不安和寂寞聚在了一起。

很快,殿下立功、封王、开府、大婚,迎娶了出身皇亲公门的王妃,又得赐了两名官宦人家的秀女。秀女们一入府便有身份、有品级得封孺人。

与王妃和孺人们相比,她们一无所有和殿下早相识一两年的、那一点点稀薄近无的“情分”

她们只能继续聚在一处。

薛连云和乔珠衣被克扣分例炭火是怀上身孕、得封孺人的张宜春替她们出头。张宜春生了孩子,便是薛连云和乔珠衣日夜轮流不休地照顾她和大郎。

这么多年同吃同住、共同进退她们不但利益连在一处心也早在一处。即便偶有一二分歧,说开与不说开其实都无伤大雅——亲姐妹还有拌嘴的时候。宋家又的确是她们共同要提防的人张宜春理应将所有怀疑尽数说出来三个人一起思索对策。

与知面不知心的江娘子相比当然是身边的两位妹妹更值得信任。

但握着薛妹妹温凉的手张宜春犹豫了。

这份怀疑太重。

不提“混淆皇室血脉”是何等的重罪——垂下脸她抿着嘴唇——只说“入府之前疑似并非处子”这一句说出去万一传开便是王府上下人人都会议论江娘子的清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女子二嫁是不罕见皇宫王府也有再嫁之妇可那都是经过明媒礼聘、亲朋恭祝江娘子却是被宋家当礼物送进来的若再添上这一重流言岂能不引人多想?

况且想到她或许并非处子便会立刻怀疑她腹中孩子的来历。那时这流言便并非能轻易平息了。

这是她想看到的吗?

现在还不确定江娘子见宋家人的目的她真的想让她落到人人怀疑、声名尽毁的地步吗?

张孺人缓缓吐出一口气。

而且,就算真有这样的话,也绝不能是从永春堂传出去。

她们三人,谁都承受不起殿下的盛怒。

“我是在想,”张孺人看向薛娘子的眼睛,“她的确是好福气。”她严肃地放重语气,“才入府不到一个月,就能怀上身孕,还是曹院判来诊脉,殿下只怕更看重她了。”

另一手握住乔娘子,她再次强调:“从前多艰难都过来了,才松快几日,咱们一定要沉得住气。”

说这些话时,她一直看着薛娘子。薛娘子也看着她。

片刻,薛娘子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视。

“姐姐说得是。”她偏过脸,“是不能硬碰。”

“是我上个月才冲动过,害得你们同我一起挽回,到现在都不好再提大郎。”张孺人忙说,“所以我想着,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冷静、再冷静,不能见风就是雨了。”

这是她主动服软,薛娘子心里也是一软,便说:“幸好还没提大郎,不然现在才是难办。”

“哎呀,咱们也别太想的严重了,或许不是她要劝和殿下与宋家?”乔娘子也忙笑道,“看我才是多嘴!她若真与宋家一条心,怎么还和咱们玩得好?或许、或许是——”

跺了跺脚,她猛地想到:“或许她是家生奴婢,在宋家还有她的爹娘弟妹呢?她又不像咱们,一入了宫,就算家在京畿,也轻易见不到爹娘一面。她若真是家生的奴婢,便不是遭爹娘卖了的,自然还惦念着了!她好像从来没提过亲人,所以咱们才没想到!”

同样是自幼远离了父母亲人的张孺人和薛娘子都一愣,一时,认真思索起她这猜想。

……

载着青雀亲人的马车驶向了楚王府。李嬷嬷已经开始对她的母亲妹妹讲述府中的事。

她能说的有限,不过江娘子住在何处、吃穿用度如何,“殿下甚是看重”,已经给江娘子脱了奴籍、很快也会给她们脱去奴籍,还送了哪里的房舍,江娘子又是都与什么人有往来等明面的事。

她说,江逾白和华芳年都认真听着,一个字也不肯放过。

只是华芳年每次忍不住要张口时,江逾白便拽一拽母亲的袖口,示意先别多问。

这位乡君虽和善,却只是楚王的乳母,不是姐姐的乳母。一切,都等见了姐姐再说。

她的谨慎被李嬷嬷看在眼中,心里自是又有些感慨。

不过,两府的距离不算太远,大约讲完云起堂的现状,车也停在了王府东门。

霍玥上午来时不见影子的软轿,此时有两辆停在门内。

软轿抬起,早有人飞步向云起堂,回禀:“江家娘子和江二娘到了!正坐轿向这里

来呢!”

青雀忙了一上午派人去永兴坊打理屋舍又吩咐收拾西厢给母亲妹妹暂住又同侍女们开箱看衣料准备裁衣又期待、又高兴、又怕……等的时间越长越坐不住连午饭都没心思吃。

“再等等吧。”她说了几次“等李嬷嬷回来

终于听见这一声谁也不能再拦住她。

她站在院门边等着向外望着不觉就走出去了几步又被侍女们忙忙地搀扶回来连声地劝:“娘子便是心急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哥儿他也等着一起见婆婆姨母呢!”

是“姐儿”不是“哥儿”。

这反驳只在青雀心里转了一转当然没有出口。

顾着女儿她努力稳住身体。

软轿来了。

青雀向前倾身。

两顶青绸软轿相继停下侍女们揭开轿帘。

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青雀却觉得陌生。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正中无风无尘空气净润又清透。母亲下了轿;母亲的眼睛红着、眼角还有泪;母亲看着她神情一晃险些没站稳;母亲拍了拍身前的裙子又拍了拍身侧好像不敢认她、也不敢向她走过来……一切都分毫毕现青雀却……不敢向前。

多少年了?

有多少年她没见过娘了?

上一世她甚至没能见到娘最后一面。

从死又到生她已经走过了这么远可是、可是——

“姐姐!”江逾白飞跑过来路上拽过止步不前的母亲“姐姐!”

十五岁的、鲜活真实的妹妹飞燕一般投到她怀里青雀下意识伸手又抱住了母亲。

还活着的母亲。

还没有被逼做妾的妹妹。

阿娘。

逾白。

阿娘!逾白!

“阿娘……”

在呼吸里吐出这两个字青雀眼前瞬时就模糊一片。

“姐姐要哭也别在外面哭呀!”江逾白放下姐姐的左手又握住她的右手细看还看她颈后的衣领下是否有伤痕“李嬷嬷都和我们说了云起堂是你自己住着咱们快进去有多少你哭不得?”

一句话都没能再说清楚青雀已被妹妹抱着、扶着、推着到了房里。

芳蕊引三位到东侧间坐下便忙退出房门。

退出去的前一瞬她看见江娘子在妹妹怀里埋首。

才刚刚阖上房门她便又听见了江娘子那似是含着无数苦痛悔恨的、发泄一般的的哭声。

像是失去了一切又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找回了以往些许的失而复得的哭声。

青雀紧紧地环着妹妹、握住母亲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上一世一起握住。

——若以一个奴婢来看,上一世,她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奴才。

可若以一个人来看,上一世的她,简直是……懦弱、无能、无用至极!!

……

当“云起堂接来了两个人”的消息在后宅传出去时,芳蕊终于不能再听下去屋内的哭音。

她推开门,挤在哭成一团的母女三人身边,附耳对江娘子说:“孩子!娘子,孩子!”

江逾白留神要听,却因母亲和姐姐的哭声,什么都没听见,只看见这名侍女一两句话,就让姐姐变了神色,开始止住抽泣。

“是不能再哭了,姐姐。”她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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