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碗碟中的鱼肉惨不忍睹，一眼便能看出此人不善挑拣。姜玉珂坐在对面，将崔大人眼中的懊恼看得一清二楚。她觉着有些好笑，这人和昨日又不太一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又或许不知何时被圣人敲打过了，在做戏？
这可是在宫中。
姜玉珂细细想了一番，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这样……
她爱吃这道松鼠鳜鱼，但偏偏不喜其中鱼刺。府中的厨子做不得多精细，每次都要人细细挑拣过，方才入口。姜玉珂吃了一点儿，酸甜滋味儿正好，口齿留香。而且很干净，她的眼睛顿时亮了。
崔大人再凶，上面不还是有个陛下？
她眼珠子一转，敲了敲碗沿：“崔大人就这点诚意？”她指了指碗中那点鱼肉。
这个歉意来得不是时候，他本应昨夜便开口的。但酒意甚浓，鼻息间女子的馨香侵占了他的神智。他不愿在不理智时再做错事，便逃了。宿在书房之中时，他在懊悔，不敢回；入宫途中，他也在懊悔，便想言明歉意。可她离得那般远，像躲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他便以为再也没有机会。
他怕姜玉珂躲着他，不给一点开口辩解、挽回的机会。如同凌迟……没想到会在宫中用膳，也没想到，这么仓促的开口，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崔肆不知所措。
姜玉珂侧首，明亮的眸子里像是盛了春日里一捧温暖的光。
怕是真的怕，但敢也是真的敢。
姜玉珂想，虽是醉酒，这人也没伤他。但也不能轻易原谅了他，惯着这臭脾气，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上京城中谁人不怕崔大人。
还要搭一年伙呢，她可不能平白委屈了自个儿。
姜玉珂大发善心给了点提醒，仰着下巴，试探着点了点崔大人面前那道菜。
崔肆顺着看过去，瞧见了白白胖胖的糯米丸子。
他夹了一个过去。
姜玉珂的眼神便黏在丸子上。
结果那丸子半道滚下了桌。
姜玉珂瞪了他一眼，这是故意的吧！这肯定是故意的！
崔肆默了一下，将整个盘子放在了姜玉珂面前。
姜玉珂：……有点气。
这事儿似乎办砸了，崔肆那张冷漠脸更加看不出表情，他抿着唇，低声道：“你……还想用什么？”
姜玉珂自个儿戳了一个糯米丸子，瞟了一眼对面的男子。做戏做不下去了吧，嗯？她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来：“多谢崔大人，您先用膳。”
本次道歉以生气告终。
回到崔府的时候已过了午时，姜玉珂打着哈欠进府。崔大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姜玉珂一回头，差点又迎面撞上。崔肆赶紧后退一步，姜玉珂疑惑地看向他。
崔肆那张冷漠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姜玉珂便施施然告退。她太困了，今日已经快过了午睡的时辰了，她得赶紧回去补觉。
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黄昏。
待醒来时，床前候着三个面色惴惴的丫鬟。
姜玉珂：“……这是怎么了？”
玛瑙道：“小小姐，你可算醒了！”
琥珀老实道：“要是您再不醒，恐怕崔大人得把这院子刀了。”
珊瑚稳重，道：“琥珀，别乱说。不过是崔大人来寻小小姐罢了。”
姜玉珂更疑惑了：“什么时候？”
珊瑚蹙着眉，显然也没口中那般平静：“您刚睡着，崔大人便来了。”
琥珀补充道：“您睡下半个时辰，又来了一次。”
玛瑙紧张道：“一盏茶前，崔大人也来了。”
姜玉珂不解：“若是有急事，把我唤醒不就行了？”
玛瑙夸张道：“崔大人不让，他说他只是路过，顺便看看。”
路过？俩时辰路过三次？姜玉珂便要起身去看看究竟怎么个事儿。
玛瑙连忙道：“崔大人没等到，便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出门好啊！那就不必再见了，姜玉珂又缓缓躺了下来。谁说的他来找就一定要见呢？人不在面前，那就是无事发生。总不能是碍着陛下的面夹了两筷子菜还记恨上了吧，崔大人看面相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姜玉珂虽然不解，但不打算多管闲事。睡醒之后便传膳，在崔府里遛弯。
崔府不大不小，有一个还未栽种的小花园。院落齐整，但十分空荡。姜玉珂十分满意这点，崔大人的后宅也十分干净，就连管事都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
但也干净得过分，一个近侍都未曾留下。
院中只剩下零星几个杂役，几乎都是从原本的一进小院中带来的。
管事姓李，见着姜玉珂十分恭敬，姜玉珂便顺便问了崔大人何时归来。李管事摇头只道不知，反而问道：“崔夫人，新宅安置，是否需要添置奴仆？”
姜玉珂想了想，笑着道：“此事问崔大人。”
说罢，便逛院子去了。
李管事愁得很，宅中人手不够，然而两位主子似乎都不管这事儿，他又不敢越俎代庖。罢了，还是等崔大人回来再问吧。
姜玉珂逛到天色暗沉，打了几个哈欠，方施施然回院。用过晚膳后，便拿了纸笔出来练字。不出一刻钟，睡意便涌了上来，洗漱睡了。
第二日一早，她一睁开眼，便又瞧见床边蹲着三个动作整齐划一的丫鬟。
姜玉珂：？
珊瑚稳重阐述：“昨夜您一睡下，崔大人便带了春风楼的红豆糕回来。”
琥珀紧接着道：“今日一大早，又路过了院外。”
玛瑙凑近了脑袋道：“不止呢，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姜玉珂捂着脑袋：“他有事吗？”
床边的三个脑袋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崔大人道他只是路过，不用叫您起来。”
姜玉珂：“……你们信吗？”
三个脑袋齐齐摇头：“狗都不信。”
姜玉珂挑着眉道：“为何不信？崔府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怎么不能让崔大人路过了？”
三个脑袋面面相觑，觉得此话有理。
笑死，姜玉珂才不会往这位长得凶、爱酗酒、性格捉摸不透的崔大人来往呢。相安无事、互不打扰最好。
姜玉珂用过了饭，想着今年还未曾做过新衣。娘亲添妆时似乎放了一匹鹅黄蜀锦，颜色鲜亮，特别适合做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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