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淡去,夜幕降临。一张黑布笼罩天空,只留下满天星星点点的亮光。

吴青靠在墙角,在一片寂静声中仰望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她偏头望向墙边的清然,只见他安静地坐在黑夜里,似一尊泥塑的佛像。

看他专心诵经,吴青不忍打扰,只百无聊赖地聆听着草里的虫鸣。

“吴青。”墙边传来他的低语。

“怎么了?”吴青望向清然,此时他睁开眼睛,目光却盯着黑暗中的某处。

“你有想过杀了方仙儿之后做什么么?”

“这我倒没想过,也许是回去将吴家村的荷塘修整一番,种下莲藕,待到夏日便会有满池的荷花。”

“吴家村还有荷塘?”

“当然,我们吴家村是以种植荷花为生的。荷花开时可以采了花去卖,莲子既是药材也能煲汤,荷叶还能煮茶,莲藕就更不必说了。”吴青抬头看向满天的繁星,语气略遗憾道:“只是我从未见过红色的荷花。”

“红色的荷花?”清然借星光端详着她的脸,只见她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秀丽的鼻尖高高抬起,轻点星芒。

“不是寻常的粉红,是那种朱砂红。听说江南就有这样的荷花盛开,下雨时雨水从花瓣里流出来,如同血水,娇艳欲滴。”

吴青有声有色地描述着,清然却皱了下眉头:“还有这样的荷花?”

“我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

清然盯着她那双充满星光的眼眸,也在脑海里想象着红色荷花的模样。

忽然,远处的墙边冒出一个人头,清然心中一紧,却随即发现自己的手被吴青拉住,原来吴青也注意到了那人。

“嘘,有人来了。”吴青低声道。

两人在黑暗中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星光之下能看出那人的身形十分瘦削。他双手撑在墙上轻盈翻过,却在落地时脚崴了一下,整个人倒在地上。

“哎呦!哪儿来的破石头?”那人吃痛坐在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

来人声音一出,清然顿时发觉吴青的手隐隐发力,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她的身子开始颤抖,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突然吴青将手一松,整个人径直站起身,朝地上那个人影道:“方仙儿!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那人影听到吴青的喊声,整个人似雷击一般迅速站起身,不顾脚上的崴伤往围墙爬去。

清然忽觉身边一阵风吹过,只见身旁的吴青消失得无影无踪,围墙边却多了个人影。

吴青瞬闪到那人身边,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抵在墙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本就饱经风霜的围墙轰然倒塌。那人随围墙倒地,无数碎石砸向他的脸,脖颈处的那双手却死死地掐住,任碎石倾落也未有丝毫松动。

“别杀我!别杀我……咳咳咳……”他一张口,便有大量黄土掉入嘴中。

清然连忙走过去将吴青扶起,吴青一边起身一边提住那人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和尚?”

清然见从泥土中升起一张瘦削的脸,他还未辨清那人的长相,那人就已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

“和尚救我!这疯女人要杀了我!”

“你就是方仙儿?”

那人听到清然的话却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颤抖着身子呆愣愣地望着。

“你不回答,那就是了。她要杀你,贫僧救不了你。”

方仙儿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吴青掐紧了脖子。

“方仙儿!你可还记得我?”吴青一双怒眼瞪着他。

方仙儿笑着看向吴青:“你?穿过的鞋我怎会不记得……”

话音未落,吴青提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扔向另一处围墙。随即围墙倒塌,方仙儿顿时被掉落的黄土埋住。

“要不是我心慈手软,你早就死在乱葬岗了!”方仙儿边咳嗽便费力地从黄土中坐起。

“果然卑鄙的人从不觉得自己卑鄙,总会有一套维护自己的说辞。”吴青一个瞬闪掐住方仙儿的脖子将他按住在地,“你杀了我全家,还将我扔在乱葬岗自生自灭,将你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别杀我!我藏了箱金银珠宝在这里,只要你饶了我,我就告诉你在哪儿。”方仙儿一改神色,连连求饶。

“金银珠宝?那些金银珠宝本来就不属于你,你凭什么拿那些来换命?”

方仙儿被她掐得生疼,见金银珠宝也不起作用,便斜眼朝身后的清然喊道:“和尚!她要杀我你怎能见死不救?你的佛经都白念了么?你个臭和尚……”

话还未说完,方仙儿突然觉得头上被重重地敲了一下,脑里顿时昏昏沉沉。他最后瞥见那和尚朝他走了几步叹了一口气,随即感觉天旋地转,晕死过去……

一阵风吹来,方仙儿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令他久久不能适应。他只是稍动一下,便觉得脑袋酸痛,浑身无力。

朝正前方望去,不远处竟是悬崖,方仙儿忙抬脚起身,却发现自己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

“别白费力气了。”一旁传来吴青的声音。

方仙儿闻声望去,只见吴青坐在阴凉处烤着土豆,一旁坐着那位和尚。

吴青拿着纸笔朝方仙儿走来扔在他的面前,并蹲下身抽出靴里的匕首在他眼前比划。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将你做过的坏事都写在这张纸上,一件都不能漏,我就能让你死得痛快点,要么我一刀一刀地将你身上的肉都割下来,让你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你这两条路不都是死路么?有什么区别?”

“难道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还觉得自己有活下来的资格么?”吴青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写不写?不写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方仙儿吓得忙躲开匕首,他朝一旁的清然扫了一眼,却见他闭着眼睛旁若无人地念经。

“我写我写……”方仙儿捡起纸笔,却因为被绑住了手脚施展不开,他一脸苦色地望着吴青道:“能否帮我解开腿上的绳子,我好坐在地上写?”

吴青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刀割断他脚上的绳子。

“你可要好好写,漏了一条我就剐下你一块肉,漏了两条就剐下两块!”

“小的知道。”方仙儿将头点得似拨浪鼓,随即低下头落下几滴泪水。待吴青离远后,他一边低声呜咽一边在纸上书写自己的罪状。

他这一写便从正午时分写到了日落时分,吴青看着天边的红日终失去耐心,她径直走到方仙儿面前抢走他手中的纸笔。

“你也知道自己坏事做尽、罄竹难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吴青将他写的罪状一一查看,这时清然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年少就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之后就跟着流寇蛇鼠一窝,到处奸掳烧杀……”吴青看到罪状的末尾,忽地沉默片刻,随即怒声道:“你们竟敢去劫皇纲!谁指使你们的?”

清然从吴青手里接过方仙儿的罪状,也细细查看起来。

“是……是刘承贤指使的峏山老大,让他带人去抢皇纲,我不过是恰巧混进去,蹭个油水罢了。”

“刘承贤是谁?”清然朝方仙儿问道。

“刘承贤是皇上身边的人……”

“他既是皇上身边的人,又怎会派人去抢皇纲?”吴青打断方仙儿道。

“这我们怎么知道?那个刘承贤也不是个好人,他骗我们说镖局里有内应,可当我们与他们交起手来,却发现那些镖师个个武功了得,根本就没有内应。我们杀着杀着还突然冲出一伙骑马的人,原以为是接应我们的,没想到那群人见人就杀,不仅杀镖局的人,还杀我们的人。峏山老大也折进去了,我看情况不妙就偷偷跑了。”

“所以我去峏山找你们时,你们不在峏山,而是去抢皇纲了?”吴青道。

“应该是的。”方仙儿答道。

“好,你将这纸罪状签字画押。”吴青将清然手里的罪状递给方仙儿。

方仙儿接过罪状,乖乖签字画押,随后递还给吴青。

“我已将所有罪状写清,求求你们留我一条生路罢!我愿用一生忏悔,去赎清我的罪孽!”说完方仙儿跪倒在地上。

吴青将罪状交给清然,又把方仙儿从地上拉起:“你要跪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的罪孽一生都赎不清。既然你已经写好了罪状,我就将你的肉割下来,放在那些被你背叛杀害的人坟前,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多少条罪行,我就割多少块肉!”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方仙儿顿时面露惧色,声音也变得嘶哑,“和尚!你也听见了,她说我写了罪状就不会割我的肉!”

吴青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匕首划出一道血口,方仙儿立即痛得歇斯底里。

“对付你这种卑鄙的人就要用卑鄙的手段!”说完吴青又划出一道血口,一块血淋淋的肉掉在地上。

“你这个和尚!你就眼睁睁地看她剐我的肉么?我看你死了要如何去见你的佛祖!”

清然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开始诵经。

随后又一声凄厉的喊叫传来。

“和尚!你的菩萨心肠呢?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吴青全然不顾方仙儿的喊叫,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口子,立时血流满地。割完一个手臂,吴青又抓住方仙儿的另一只手臂。

就在吴青准备挥刀而下的那一刻,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吴青抬眼望去,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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