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

玻璃杯相碰发出脆响,浮在液面的冰块晃动,覆上一层薄薄水汽的杯壁缓缓流下水滴。

黑尾一口闷掉杯子里的可乐:“现在不能和灰二哥喝一杯,真是太难受了!”

“小黑你这样好像个大叔。”研磨默默拉开身距,“我可不想看比赛的时候,旁边有个醉醺醺的人。”

“研磨!你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你的发小了?”黑尾很委屈,但被直接无视了。

清濑灰二微笑着翻烤肉,铁网上滋滋作响,烤出馋人的肥油。

“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好久没见了呢。”他感慨着,将烤熟的牛肉放进研磨的盘子里。

“是啊。”黑尾耸耸肩,“自从箱根驿传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还得是托这位小哥比赛的光,才能见灰二哥一面。”

闻言,坐在清濑灰二旁边的男人一顿,整个人局促地挺直脊背。

乍一看,他长得还挺像乌野那个天才二传手,连性格都有那么一点相似。

藏原走,母校青叶城西,曾是田径队里的天才选手,也是清濑灰二组建箱根驿传最后一名队员。

他在箱根驿传中屡次打破区间纪录,被媒体认作是未来日本田径的新星,最后也是不失众望地加入了清濑灰二执教的实业团。

随后,就是一直在团里训练,参加各种国际赛事,或者前往中国、俄罗斯地区的高原训练。

直到现在,借着藏原走参加2024年巴黎奥运会的机会,清濑才有机会和他们两个见一面。

作为国家队选手,藏原走一路杀进10000米男子长距离跑决赛,在众多黑人选手中脱颖而出,拿下银牌的好成绩。

而马上进行的排球八强赛正好就在隔日,研磨和黑尾一个来旅游,一个来工作,正好有时间一聚。

当年浩浩荡荡的音驹排球部,也只有他们两个抽出空来和曾经的大哥见面。

藏原走不安地说:“我一直都在跑步,可能不太看得懂排球……”

黑尾和研磨一起点点头。

嗯……不仅长相很像影山,就连性格都是一比一复刻,简直就是田径版影山飞雄。

清濑灰二笑着安慰:“没关系的,排球也是很有趣的项目,到时候你看到,就会明白其中的乐趣了。”

旁边桌也是来看球的球迷,兴奋地谈论马上进行的阿根廷和日本队相争,昔日冤家路窄究竟鹿死谁手。

四个人相视

一笑,再次举杯,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喝可乐太猛,清濑灰二打了个嗝:“我的得意弟子没来,还真是令人伤心。”

“她是?”藏原走一愣。

“哈……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清濑灰二笑起来,“当时我都不想参加箱根了,是她闯进医院把我拉起来的。”

“然后天天撵着他们两个跑步,可以说我们的箱根资格,有一半就是他们跑出来的。”

清濑灰二笑眯眯地指着对面的幼驯染,研磨想起往事,开始带上痛苦面具。

大概他这一辈子吃过的苦,也就是那段时间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的时候了。

黑尾点开手机:“不过这也没办法的事,望月采访太忙了,要满世界的跑。”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清濑灰二,屏幕上是望月佑子每次采访时的动图。

有在台风的时候,抱着腰折到四十五度的大树的采访、走

在街头和市民对话的采访、走在崎岖山路的采访、和各界人士的采访。

**,人来人往,唯一不变的是女孩脸上坚定和温柔的神情。

“当时她选了新闻系,还真是吓人一跳。”清濑灰二笑着把图片看完,“我以为会去选个金融系,未来去当精英白领什么的。要不就是去走职业教练的路。”

谁都没想到,望月佑子当了一名新闻记者。

在那次IH乌野击败枭谷之后,乌野负于稻荷崎,遗憾停在8强。随后,望月佑子开始全心指导谷地仁花,见证那场垃圾场的决赛后,退部专心备考。

当时望月佑子刚考进大学的时候,他正在准备箱根驿传,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选这个专业。

当时阳光正好,细细碎碎的光点洒在睫毛上,女孩像只小兽狡黠地笑道:

“因为我是排球这个故事里的路人角色,但是现在这个故事已经完结了,所以也想看看,别人当主角的其他故事是什么样的。”

“而且……”

她和太奶奶约定好啦。

要每天都给太奶奶讲新鲜有趣的故事,到处跑来跑去的记者最适合接触不一样的人们。

所以,即便讲故事的地点从医院的床边变成冷冰冰的石碑,工作再忙,望月佑子都会坚持每年回一趟宫城。

“啊?是她?”藏原走看到手机上的照片一愣,“她不就是东电旗下最知名的女记者吗?”

黑尾很自豪地点点头:“现在已经是国

民级的女记者了。

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遇到小朋友,说未来想娶望月大姐姐当新娘。

“她蛮厉害的……藏原走感叹,记得她好像采访过自己。

杯子里的冰块碰撞,漆黑的杯壁映出研磨的样子,他冷不丁开口。

“那是应该的。

“嗯?清濑疑惑,这几年一直在国外训练的他并不知道内情。

刚毕业不久,望月佑子还是东京电视台旗下一个初出茅庐的新闻记者。

2018年7月,长野县突发超强///暴雨,导致山体滑坡、泥石流等次生灾害,正好在附近的她跟着老师一起前往事故发地。

各个电视台旗下的记者们闻讯而来,他们一起挤在逼仄的皮卡车内,跟着救援队一起进山。

暴雨一直未停,细细密密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狂风卷起皮卡后厢的防水布,望月佑子静静看着轮胎在泥泞的山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山路蜿蜒崎岖,车队行驶将近半天,有记者趁机开了直播,一线播报暴雨最新的情况。

可在天将黑之际,车队骤然停下,一车厢的记者们因为惯性,差点撞在一起。

大家皱起眉头,倒吸冷气,表情不悦但没人出声抱怨。

这一路上救援队以最快的速度进山,突然急停的唯一可能……大概率是前面出事了。

突然,救援队队长表情严肃地敲敲玻璃:“麻烦各位下车,我有事情和诸位说。

望月佑子是最后一个跳下车,看到远程照明灯照亮的东西,愣在原地。

巨量碎石横跨在道路中央,山脊上不时滚下落石,仿佛巨人的肩膀横跨在眼前。

有人惊呼:“不是说这是地质结构最稳定的山路了么……?连这里都塌了的话……

“没错,但救援队还是要进山。救援队队长沉声,“还有一条路现在还没有塌,我们决定改道那边。

现在没塌,并不意味着未来不会塌,不意味着车队经过时,它会不会正好塌陷。

一众记者哑然。

“此行危险,救援队决定轻装上阵,现在只有一个空位,还有人愿意来吗?

暴雨疯狂拍打着大地,狂风吹得遮雨棚飒飒作响,皮卡车铁皮发出的声音,像是在被**袭击。

有人踌躇上前,却因为半个鞋子陷进松软泥土里,又退了回去。

“我来。

突然,一只手从人群中举起,人群

缓缓向两边散开有人坚定上前。

“女人?”

救援队队长看着走出人群的女孩皮肤很白个子虽然高挑但看起来却纤瘦无力。

看起来就是天天跑跑室内在演播厅里娇生惯养的记者。救援队队长不是歧视女人虽然她的勇气很令人赞佩但灾难面前不应该由她出面。

灾难面前女人小孩应该优先撤离柔弱的花应该回到她的温室里。

“有男记者想要一起进去吗?只有一个人的位置。”他转头问别人。

夜风呜呜呼啸着仿佛是地狱里恶魔的狞笑随行而来的记者们打的手电照亮雨幕没有人回应。

“走吧。”

望月佑子把便携摄影机塞进包里走向闪着应急灯的皮卡车脚印深深陷进泥地。

“她不去!”一道焦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扒开人群急匆匆拽着望月佑子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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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把她往回拖。

救援队队长皱起眉:“现在还有灾民受困请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抱歉你看她还那么年轻做事老不考虑。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可以么?”男人堆起讨好的笑容。

救援队队长看着他的笑容又看看望月佑子年轻稚嫩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罢了他本来也不想让个年轻女孩和他们一起去冒险的。

“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就要出发了。”他挥挥手开始指挥车队倒车。

脚步声远去男人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眼神变得冰冷扯着望月佑子往角落走。

“你去那里干什么?!回答我你去那里想要干什么——?!”

本田老师把她拽到摄影机后面几乎咬牙切齿低声快速地说着。

“前面的路被雨冲塌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这座山都不安全!另外一条进山的路冲塌也是时间问题!”

“你还那么年轻那里那么危险你不该去那里!本来记者对援助也没有什么帮助我们乖乖等着就好了!”

望月佑子看着自己老师焦躁的脸本来因为冒险而疯狂跳动的心脏突然前所未有的安静。

“可是老师我们是国民的眼睛啊。危机的时候眼睛不肯看东西大家都会恐慌吧?”

“你的想法太可笑了眼睛该闭上的时候就该闭上不该看到的东西永远不要看!”本田把她扯的更远烦躁地吼着。

“通讯已经被这个该死的暴雨冲烂烂了,你就算进去也传递不了消息。而且你去了,真的会是大家想看的消息吗?”

大雨胡乱地拍打在他们脸上,本田把她扯到山路边,远远指着若隐若现坍塌一角。

“那里,下面是一座村庄,这个该死的山体滑坡已经埋葬了村子!你就算九死一生进去了,你能拍到的是什么?是数不清的断肢,是已经被泡的白肿的尸体!你亲眼看到的不是真相!民众不需要这样的真相!”

望月佑子平静地说:“可我觉得这也是真相。”

“被困在下面的人也有家人,他们现在正在电视机前翘首以待,想知道自己家人的消息。如果我不去,他们会觉得被抛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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