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美人3号
楼上,飞惊依然坐在那里,低着头,一杯茶捧在手里,像是在捧一本书。
楼下,我踩在木质楼梯板上,抬头时刚好能看见他那因低着头而有些看不清地上半张脸。
清新俊逸的一张脸,多情美艳的一双桃花眼。
他看着茶杯,就像在看一朵盛开的昙花,那么柔软,那么深情。
像是能融化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玄冰。
我上楼的脚步沉重了起来,踩得木板咯噔作响。
一天天的,怎么竟拿美色考验本小姐。
“二小姐可算是回来了。”楼上的人头也不回,但在我的脚步声贴近时,却有几分懒散地出了声。
我刚走过去就听见他这一句,正纳闷,就见他轻轻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示意我看向桌面:
“早知今日,我不该和二小姐一起出发的。”他声音里带着些许玩味,颇有种看笑话的味道。
什么意思?
我把目光聚集在桌上没动几口却已经失去热气的菜,又看了看他面前吃过饭后摆放整齐的碗筷,终于发现桌子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
一壶酒。
但是我们根本没点酒,店家也不会送。
我点菜时候说过不要酒。
有种不祥的预感。
酒壶看样子没有被动过,安安稳稳地摆放在桌边,精致的样式和桌上普普通通的菜盘碗筷格格不入,自带贵重奢侈气场。
我拿过来,闻了一下。
顶好的女儿红。
香气四溢。
我缓缓地把酒放回了原位。
“飞惊啊……”我用大灰狼哄小白兔开门的语气喊他。
“唔?”他微微侧过头看我。
“这酒是不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漂亮得不得了,说话有四川口音的人送来的啊。”我心情沉重地问。
“是啊,”飞惊淡然地说道:“他还说二小姐你要一滴不剩地喝下去,若是剩一滴他就跟你没完。”
说完,他于桌上排出五六颗梅花针来,寒光闪闪的暗器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杀气凛然。
我眼尖地看到他的衣袖处有一处明显的破损,应该是猜到针上有剧毒不能手触,故而用衣袖来挡住暗器的。
我一下子就沉默了,探究地看向他。
“你没事吧?”我小心地问。
“托二小姐的福,无碍。”
“……”好吧,看来确实被我连累得不轻。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脱身的。
但如果来人是阿葕的话,这几根梅花针恐怕只是开胃菜,一般人碰到阿葕是绝对死定了,就阿葕那个脾气,没把唐门特色全招呼一遍都算他走运。
“我可以不喝吗?”我叹了口气,“我酒量不是很好。”
飞惊没动也没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
很正常,我问的也不是他。
没有人回答我。
我摇摇头,伸手执起白玉的酒壶,往同样雪白无暇的玉杯里倒满红棕色的酒液,而后捏着酒杯往唇边送去。
就在酒杯接近嘴唇的一瞬间。
一道锐利极速的破空声隐隐传来。
飞惊没动就算了,我也没去拦截,任由飞针直冲着我喉咙的方向而来。
“啪”地一声轻响。
酒杯在我手中断成了两截,酒香晕满我的衣襟和地面。
“你倒肯喝?”
一个穿着绯衣的少年从窗后闪身而出。
他黑发如墨,肤白胜雪。一身只有三色,却黑的越黑,白得愈白,红得更艳。
“既然猜到了是你,那肯定是要喝的。”我掸了掸身上的酒液。
那双凌厉的凤眼含怒撇过来,犹如利剑般锋锐:
“不怕我毒死你?”
“怕,”我慢悠悠地说,“你毒术传承自老字号温家,是个人都要怕的。”
“那你还喝?”
“没办法,我更怕你生气。”
“花言巧语倒不少!我可不吃你那套!”阿葕冷笑。
我摊摊手,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顺便拉开椅子让他也坐。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阿葕白了我一眼,解下披风坐下了。
掌柜的也很有眼色,连忙叫跑堂的给我们这桌菜品碗筷撤下,还上了一壶沏好的热茶,又端了些干果蜜饯摆置在了桌上。
我拿过一颗核桃剥了起来,见飞惊又去看他那杯早已冷下的茶,便顺手给他抓了把瓜子示意他老老实实吃,别掺和我和阿葕的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
果然,阿葕开始了。
“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能算得到你会来这么小一家酒楼。”我摇了摇头,把手里剥好的核桃仁用帕子裹起来放到阿葕的面前。
嗯,我没说谎,这个吃饭的地方真的是随便找的。
我要是知道阿葕来江西了,绝对拉着飞惊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去杭州,怎么可能在江西境内逗留。
“少装模作样了,当我不知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江西,所以故意跑走,我千辛万苦地跑来找你,你倒好,躲出去就罢了,身边又多了一个。”
阿葕素白的指尖捏起一颗核桃仁,在我的刻意诱哄之下,总算不像之前那般气汹汹的了,只是埋怨了我两句——
就是说最后一句时候还没忘瞪飞惊一眼。
我也扫了一眼飞惊。
他低着头,被瞪了也没反应,像个孤零零的小可怜。自从阿葕坐下,他就只是跟个木头人似的待着,我给他抓的瓜子也没动,活像个盆栽。
我继续安抚阿葕:“怎么会是躲你。是我爹,他受伤了给我传信,让我去看看他。”
说完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别生气了阿葕,只是不巧而已。”
才怪。
我确实是故意躲着阿葕的。
自从我盘库发现下半年的货量差得有点多,就计划着跑路了。
阿葕这个性格,要是知道我故意扣了唐门的货,必然要和我闹的。
我爹受伤那事只是赶巧,不到寺庙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更别提传信了。
当时就在场的飞惊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希望他现在能当好一个植物人,老老实实地别说话,这样才对得起我那把瓜子。
“咳——”
可惜植物人突然动了。
我挑了挑眉,把头转向这个不老实的盆栽,在阿葕看不见的地方,我的表情如临大敌,目中凶光四溢——
狄飞惊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该说的别说。
“……唐公子和二小姐慢慢谈?在下还要去照料马匹。”在我的目光威胁下,他却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原来是找借口跑路,吓死我了。
“嗯嗯,你去吧,顺便给我的小红马也喂喂。”我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他。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跟阿葕招呼了一声,而后从容地下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离开时候嘴角好像带着一丝笑意。
他怎么这么爱笑。
“你刚刚去哪了?”
狄飞惊一下楼,阿葕就追问我。
好在我早有准备,不动声色道:“白家来人谈青州的事,不好在大庭广众说,就出去避了避。”
我发誓我的表情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的也全是实话,就算是神仙也不能看出来我的话有问题。
可阿葕却直接一声冷笑,把我给他剥的核桃仁在葱白似的指尖捏了个粉碎:
“白家?我怎么看你和那个玉郎聊得挺开心的?”
“……!”阿葕怎么知道江枫的!
我愕然。
迅速在心底推演了下时间,还是没找到问题:
阿葕不可能见到江枫的,我还没迟钝到有人偷听偷看还察觉不到的地步。
要说江枫离开时遇见了阿葕也不可能,我和江枫分开了之后第一时间就回了楼上,也没听见有什么特别的动静。阿葕和狄飞惊交过手,必然是在我和江枫谈话的时候。
这样一来,阿葕根本没理由知道江枫的存在。除非——
我猛地看向楼梯口:
靠啊!
我说狄飞惊这小子怎么不装盆栽看热闹了!
原来是早把我给卖了!
好美丽的一张脸,好狠毒的一颗心!
“怎么?还想继续骗我?”阿葕凤眼凛然,直直地看着我。
我心思急电转,好在应付他我还算熟练:
“骗你做什么,那江枫就是来给白家做说客的啊,只不过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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