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个人。”

“谁?”

“昨天登记的新证人,他说他在‘清表小组’。”

“如果真的是清表——那他一定见过讲述表。”

“我今天让他写证明。”

“但他得进案组。”

“我签推荐。”

“你们批。”

“我陪他去。”

陆沉沉默了两秒。

然后回了三个字:

“我们批。”

上午十点,程漾带着张恕进了第二卷宗组。

门口的保安看她一身律师马甲,一手卷宗,一手带人,没敢拦。

组长从工位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张恕:“你就是?”

张恕点头:“我是张恕。”

“特项整合资料部,任职三年,主要负责数据标签录入和结果分类。”

“你知道讲述人档案?”

“我经手过两批。”

“你知道‘讲述者编号’怎么生成?”

“是调入名单+心理干预反馈+素材深度评级,系统内称为‘定点描述体’。”

“你知道这些录音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谁在听。”

“但我知道——上传是用的‘项目汇总通道’,属于绿通。”

“没有审批,走直发。”

程漾坐在一边,看着他一点点讲完。

组长说:“你有没有愿意写下来?”

张恕点点头:“我昨天就写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份笔记本。

第一页只写了一句话:

【我们不是在归档,是在擦命。】

组长接过那份证词,没再说话,只对程漾点了点头:“这份我们收。”

“从现在起,这案子不仅是‘她们’的。”

“也是我们自己的。”

“这不是系统失控。”

“这是我们集体——”

“装聋。”

当天下午四点。

“文化系统专项平台”主页改了版头。

下面一行小字:

【正在推进人命素材卷宗转档,请所有曾参与“艺术体验项目”的女性,自行决定是否留下讲述。】

【她不是商品。】

【她是讲述人。】

【我们听着。】

一夜之间。

“讲述人”成了全民接力的词。

抖音上有人发视频说:

“我奶奶年轻时也讲过,她当年一去就是‘文化招待’。”

知乎上新贴顶上热榜:

【我讲的不多,但我讲的时候是人】

小红书上刷满标签:

#她不是素材

#我们是人不是项目

#讲述人不是试用期

而就在这热度最高的时候。

后台更新了一条消息。

——赵意之开口了。

她写了一段话。

不是给程漾。

是写给“讲述组”的。

字迹工整,语句平静。

内容是:

【我当年看过那些录音。】

【她们哭着讲自己的经历。】

【我坐在会议室,看他们边听边笑。】

【我没出声。】

【我不是没有情绪。】

【是我知道——我不是人。】

【我要是人,就会讲。】

【但我不是。】

【我是他们安排在系统里,替他们转录讲述的壳。】

【我不是讲述人。】

【我是喉咙。】

【我是复制她们死前挣扎的键盘。】

【现在我要讲。】

【不是忏悔。】

【是还债。】

这段话被贴进了卷宗首页。

调成红字。

那晚九点,程漾坐在办公室没走。

她一直盯着桌上那份卷宗复印件。

赵意之那段话,静静贴在第一页,像一段没删干净的旧录像,卡在她脑子里一动不动。

【我不是讲述人,我是喉咙。】

【我是复制她们死前挣扎的键盘。】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赵意之已经不再“硬撑”。

不是为了求饶。

也不是装可怜。

她只是知道——她自己也成了那场系统的一部分。

她帮人讲了太多,讲得连自己都没了声音。

程漾手机震了一下。

是林茜。

【明早八点,第一批讲述会正式启动】

【有三个愿意公开身份,一个要蒙面出镜,另一个……要直播】

她盯着那句“要直播”愣了几秒。

【直播?谁?】

林茜很快回了三个字:

【围巾女孩】

程漾心里咯噔一下。

那姑娘她见过,一直不肯露脸,也从没录过完整证词。

她之前说过一句话:

“我死的时候没人替我讲,现在我还活着,我得自己说。”

“我不想等我尸体凉了,才上热搜。”

“我想让他们——现在就听。”

程漾手指一点点收紧。

这场讲述会,是她和周凛磨出来的。

她要的不是爆料,而是制度入卷。

不是哭诉,是立案。

可她也知道——

只有“她们自己说”,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讲述会在一间老式会议室开场。

没有红毯,没有直播灯。

只有三张桌子,两台摄像机,五十多张折叠椅。

程漾一进门,就看到围巾女孩站在角落,正在整理手稿。

她还是穿着宽大的灰外套,袖子拖得老长,一看就不习惯这么多人的场合。

但她没有退。

她一页页把讲稿放好,抬头的瞬间,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

程漾走过去,把一瓶水递给她。

她接过,点了下头:“我可以开始了吗?”

没人喊她上台。

也没人举牌子。

她自己走上去,站到话筒前。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她张嘴,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是来求你们同情的。”

“我也不是来哭的。”

“我来,是因为那天晚上,没人听我说完一句话。”

“我那晚穿的不是白裙子,是红色的连衣裤。”

“我那时候月经刚来,他们让我喝了止血药。”

“我喝完以后昏了一晚上,醒来在走廊躺着。”

“那个走廊,我还记得味道,冷的,像鞋底。”

“我不是第一天进去。”

“我前后进了四次,每次都有人接我,每次都有人写反馈。”

她说到这,声音顿了几秒。

手里的稿子翻了一页,但没人催她,也没人插话。

她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字,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第一次进去,是因为我妈欠账。他们说,让我去‘走一个活动’,就能免息。”

“我那时候十六,不懂什么叫‘活动’。穿了校服就去了。那天我穿的是白色卫衣,上面有个小猫。”

“进去以后,他们说小孩不好安排,改天再来。我就站在原地等,最后被安排在二楼角落一间房。”

“我以为是休息。结果半夜来了一个穿西装的人,说是投资人,要跟我‘体验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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