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名单之外
夜晚的冷风吹拂着木下川略显单薄的身体，他拢了拢外套，将半张脸埋进衣领，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行。
头脑并没有因为身体的疼痛和疲惫而停止思考，反而异常活跃。内鬼被捕，伪造的名单成功扰乱了组织和FBI的视线，真正的名单也已安全取回并移交。然而，他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百利甜这个变数依旧潜伏在暗处。
他下意识地调整着呼吸，试图缓解胸腔的闷痛。路灯将他孤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围是归家的车流和零星的行人，都市的喧嚣仿佛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这里环境相对幽静，住宅区的灯光温暖，与主干道的霓虹喧嚣截然不同。也正是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在此偶遇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薄风衣，双手也插在口袋里，正慢悠悠地沿着街边踱步，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夜间的散步。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那张与江里本肆极其相似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既熟悉又无比陌生。
是三原真下，或者说，是顶着江里面孔的威雀。
几乎在木下川看到他的同时，三原真下也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三原真下脸上先是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那副木下川讨厌的带着亲近感的笑容。
“木下警官？”三原真下快步走近几步，目光在木下川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纱布上扫过，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还受了伤……我听说今天早上……”
木下川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眸在路灯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他没有回应对方的寒暄，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三原真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地轻轻“啊”了一声，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说不清是赞叹还是嘲弄的意味：“原来如此……”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木下川立刻明白了。三原真下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将他出现在阿笠博士家附近、以及早上在便利店偶遇柯南等线索串联起来，瞬间推断出真正的名单曾经短暂地藏在孩子们那里，并且刚刚已经被自己取回送走了。
这家伙的敏锐和联想能力，确实可怕。
“散步？”木下川不置可否，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去，方向恰好是回自己公寓的路。
三原真下从善如流地跟上，与他并肩而行，仿佛两人真是相约夜游的朋友。
“是啊，晚上吃得太饱，出来消消食。没想到能遇到木下警官，看来我们很有缘分。”他语气轻松，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木下川周身散发的冷意。
木下川没有接话。两人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夜风吹动路旁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晃动。
三原真下似乎并不在意这沉默，他自顾自地说道：“木下警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在医院好好休息，这么快就出院，真是敬业。”
“警察的职责而已。”木下川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职责啊……”三原真下拖长了语调，墨绿色的眼睛斜睨着木下川，“为了职责，连命都可以不要吗？今天早上的场面，听说很惨烈呢。”
他话中的意味不明，但木下川能感觉到那隐藏在其下的冰冷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在享受这种猫鼠游戏，享受用江里的脸对着木下川说出这些暗藏机锋的话语。
木下川的手指在口袋中微微蜷缩，指甲抵着掌心，用疼痛来维持冷静。他看着这张与挚友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涌起的不仅是警惕，还有深沉的悲哀和愤怒。江里本肆，那个阳光正义、会为了同伴毫不犹豫挡在前面的家伙，不该被这样亵渎。
两人各怀鬼胎，维持着表面平静，一路走到了木下川所住公寓楼下的街道。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公寓入口时，两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一辆刚刚停下的马自达旁走了过来。
“木下前辈！”一个带着调侃的爽朗声音响起。
木下川和三原真下同时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来人是荻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荻原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是装了点心的纸袋，松田则还是那副酷酷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架着那副熟悉的墨镜。
“听说您又进医院了？我们……”荻原研二的话说到一半，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木下川身旁的三原真下脸上。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荻原研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他手里拎着的纸袋差点脱手掉落，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松田阵平反应同样剧烈。他猛地站直了身体，插在口袋里的手瞬间抽出，脸上的墨镜因为他突兀的动作微微滑下鼻梁，露出了后面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桀骜不驯，此刻却写满了难以置信和骇然的眼睛。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三原真下的脸上，仿佛要将那张脸烧穿两个洞。
“……江……江里前辈？”荻原研二的声音干涩而颤抖，带着强烈的困惑和一丝虚幻的希望，但更多的是毛骨悚然。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能力出众的前辈，早已在多年前的那场爆炸中殉职，尸骨无存。怎么会……
松田阵平的反应更快一些，他迅速抬手扶正了墨镜，遮挡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的目光像锐利的刀锋，在三原真下脸上来回扫视。
三原真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和两位警察毫不掩饰的震惊，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他微微蹙眉，看向木下川：“木下警官，这二位是……？”
他的声音将木下川从短暂的怔愣中拉回。木下川立刻意识到，松田和荻原并不知道威雀的存在，更不知道组织里有人正顶着江里本肆的脸活动。这次意外的碰面，无疑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木下川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挡在了三原真下和松田他们之间，他用平静的语气介绍道：“这位是三原真下先生，一位……家庭教师。”然后转向松田和荻原，语气沉稳，“松田，荻原，你们怎么来了？”
“家、家庭教师？”荻原研二依旧无法从震惊中回神，目光无法从三原真下脸上移开。
松田阵平隔着墨镜，死死盯着三原真下，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三原……真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显然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相貌相似。
三原真下在面对松田阵平逼问般的目光时，脸上那丝不悦更加明显，他微微抬起下巴：“我想并没有，松田警官。我是第一次见到二位。”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是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经常有人将我认错呢。”
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僵硬和诡异。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更添几分凉意。
木下川适时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虚弱：“抱歉，松田，荻原，我身体不太舒服，需要回去休息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松田阵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荻原研二用眼神制止了。松田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原真下，又看向木下川：“那前辈好好养伤，我们之后再来看你。”
三原真下也对木下川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那么，木下警官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他又朝松田和荻原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转身，步履从容地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直到三原真下的身影彻底消失，荻原研二才猛地喘了口气，抓住木下川的胳膊，急切地低声问道：“木下前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和江里前辈长得……这么像？！这不可能！”
木下川看着两位后辈眼中尚未散去的震惊和深深的疑虑，感到一阵疲惫和沉重。
他无法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告诉他们关于组织、关于威雀的真相。他只能摇摇头，声音带着真实的疲惫和沙哑：“松田，荻原，事情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被针对了，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相信我，我之后会跟你们解释清楚的。”
他看着两人依旧无法释怀的表情，补充叮嘱道：“关于他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声张，尤其不要轻举妄动。这很重要。”
松田阵平盯着木下川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答案，最终，他重新戴上了墨镜，将所有的情绪再次隐藏，他语气低沉：“……所以，上次在居酒屋……”
他话没说完，但木下川听懂了他的未竟之意，他朝松田阵平点了点头。
荻原研二看了看松田，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木下川，最终将手中的纸袋塞到木下川手里：“……给您带的补品，好好休息。”
木下川接过纸袋，心中微暖：“谢谢。”
没有再多言，两人转身回到了车上。马自达发出一声低吼，迅速驶离了现场。
木下川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尾灯消失的方向，又转头望了一眼三原真下离开的街角，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公寓大楼。
回到寂静的公寓，熟悉的环境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他随手将荻原给的纸袋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在沙发上坐下，口袋里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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