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遂向来不会爱一个人爱到这般失魂落魄。蛟龙不像是一条蛟龙,像是水沟泥巴里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蚯蚓。还要陈遂在她的幻境里演她的角色,没意思。

“请您去见新郎官。”侍女皱了皱眉,又引着他穿过这些回廊。

玉兰花开得正好,这时的太阳晒在玉兰花萼未干的水珠上,好似一滴泪在缓缓滑落。

“不按照人的习俗来么?我们人成亲,一日内就能结束的。人的一生很短,不像蛟龙能花上半个月来精雕细琢。”陈遂扶着墙,慢慢跟上去。

“当然,分开也很容易,不用花一柱香就好。”

侍女什么也不说。

陈遂走得极慢,他不愿再坐在剑上,想保存些力气一会儿打架。

“您进去吧。”侍女引着他到了暗室门前,“我先离开了。”

陈遂进门前敲了敲门。

许是昨夜下了一整夜雨,门前的落花被他踩了一脚,深红的印子黏在地上有些恶心。

“你还是来了。”说话的是个耄耋老人。

他满头银发,躺在床榻上,面上的皮皱得好像一颗核桃。

干枯发皱的纸皮核桃咳嗽了两声,陈遂都怕他要死了。

“我老了,你却还是这样年轻貌美。”老人费尽力气想坐起来,却在软垫上动弹不得,“还是和我头一次见你一般漂亮。”

“你老了。”陈遂避开他伸来的手,“真的老了。”

他的脸那么干净,不是很想让这个老东西用手碰。

昏暗的室内不知燃着什么香。

“是,人都会老。”老人眼中似有泪光山洞,“我死之后,你不要再爱上别人了。”

“人老得太快了,和你一同在草原上骑马驰骋,去一念峰看雪,好像不过是昨日的事,可我已老得快要死了。”老人说话时肺在漏风,“你是蛟龙,别再爱上人了。”

“我们的孩子呢?”老人又咳嗽了两声,“孩子还好么?”

“还好。”陈遂说。

西野王和龙女的孩子活得很好,后来还生了一堆孩子,虽说有两个死在陈昭手下,一个死在陈遂手下,总体来说还是延续下去了。

桌上有一碗血。

和陈遂的血一般散发着香气。

“喝。”陈遂端着血给他,“喝完好上路。”

他没耐心和蛟龙在这过家家。

“喝了你的血,我会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龙血会让我变得丑死了,而你喜欢我年轻时那张脸。”他念念叨叨,还是将血喝下去了,“一百三十一年了,对你来说只是一眨眼。”

陈遂才发觉这老人的身子里也塞满了宝贝。

延年益寿的宝贝在他身体里,让他每一寸皮肤都要龟裂出血,濒临破碎的外皮看上去像鳞片。

一百三十一年是凡人的极限了,对无法修炼的人,这样和死尸一样在床上发烂发臭,比死更折磨。

“我将我的血给你,你要活下去。”陈遂面无表情道,“一个人会孤单。”

只是幻境而已。

陈遂要做的只有扮演好蛟龙。

画像上的女子似乎动了动。

老人在蜕皮,湿滑的死皮从他身上蜕下,他惨叫着。

待陈遂再看向他时,他已蜕完了皮。

龙血和陈遂的血本质一样,是大补的宝贝,饮入过多只会让人变得不人不鬼。人的躯壳能承载的血是有限的,一旦超越了界限,就不再是人了。

“第九次蜕皮,这是最后一次回春了。”

老人不复之前衰老的模样,蜕皮后又变回了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一双金色的眼睛看着陈遂。

“去拜堂吧。”他穿好外衣,“过了今夜我就要死了,蛟龙的血能让我返老还童九次,每次九日,第九次时,连蛟龙也救不了了,回春当夜就要老死。”

“走吧,至少我们成亲时,你和我都是漂漂亮亮的。不要忘记我是谁。”

“我叫施义。”

陈遂看了眼垫子上干枯的死皮,又看了眼眼前的少年。

“走吧。”陈遂说。

*

繁复的婚服也不用换,陈遂不知蛟龙是不是已没力量在幻境里复现婚服了,施义穿了身简朴的红袍,一根玉带系着,款式比陈遂的还要简单,倒是人模狗样。

陈遂心想他头一次结婚居然是替人结婚,还是跟个老头拜堂,陈昭听了都要笑他。

满堂宾客的脑袋都转过来,直愣愣地盯着陈遂。

“真是郎才女貌,般配,般配。”有个老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对璧人。”

“你们能来这,也是我们结海城的荣幸。”城主举杯,“来,干了这碗酒。”

觥筹交错。

陈遂冷眼看着幻境演下去。

“我们不用拜堂。”施义笑着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即使死也无法分开。”

“你还没听过结海城的戏龙吧,我想和你一块儿看。”他又想去抓陈遂的手,被陈遂避开了。

陈遂在这演已经够给蛟龙面子了,再牵手真要工伤了。

便有几个渔民抱着各式各样的乐器走进来,载歌载舞的。

陈遂只认得出笛子和箜篌,其他几个比起乐器更像是什么法器,而来的宾客都是修士。

“要动手了么?”

那似哭似笑的歌声让陈遂的头又疼起来,他看到施义从皮下取出九枚闪着寒光的钉子。

城主府被布置成喜庆的红。

“比起爱你,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他还在笑,笑起来和那些正人君子别无二致。

“我想要让西野更好地延续下去,等到世上的蛟龙都老死,没人会记得世上有过蛟龙,但会有人记得施义是西野的第一个王!”

楼下宾客又是一阵喊叫。

陈遂头疼欲裂。

那该死的曲子是捕蛟龙的,他们来结海城成亲的缘由只有一个,结海城的人在很久之前杀过蛟龙,真君自己就与人杀了一条蛟龙去剥皮抽筋。

九枚钉子被他避开。

施义像是也没想到陈遂还有力气来躲避。

陈遂不是蛟龙,这歌和法器顶多是让他头疼。

“躲不掉的。”施义怜爱地捧起他的脸,“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在想,这样美丽高贵的生灵,要是能为我俯首就好了。”

九枚钉子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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