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

谢应臣懒洋洋地倚在靠枕上,指尖剥着一枚晶莹的荔枝,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们要审的杜凉非,很是嘴硬?”

“是块难啃的骨头。”裴春渡端起面前的琥珀杯,浅啜一口,“这些日子都没什么进展。”

“哇哦,连我们侍郎大人都审不出来?”

“……嗯。”

这些天,燕之郁一直没睡好,那个梦境缠绕着他,让他难以安宁。

“唉……我真不知道张瑞许了杜凉非多么大的好处,竟然能让一个人如此死心塌地,连命都不要……真是,想不懂!”谢应臣无奈地摇摇头,将荔枝丢入口中,“也罢,不提这些扫兴的公事,喝酒,喝酒!”

喝到一半,谢应臣放下酒杯,唉声叹气道:“你们不在长安,我一人真是无聊得紧……我阿娘又不知着了什么魔,三天两头给我说媒。喂,我才二十岁,大好年华,到底在急些什么?前些日子,还非要介绍礼部员外郎家的千金给我,说什么是个大才女……”

裴春渡微微一怔,问:“哦?薛小姐?”

“哟!”谢应臣坐直身子,“春渡,你竟然知道啊?”

“机缘巧合,有过一面之缘。”裴春渡笑道,“是位才情不俗的女郎。”

“说到才情……”谢应臣一拍大腿,“之郁,真没看出来,你家的小娘子,真是位才华横溢的妙人!”

燕之郁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空酒杯,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蹙眉看向他:“什么?”

“还跟我装糊涂?”谢应臣挑起眉,“就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长公主设宴,邀请京中闺秀以‘柳’为题赋诗。何娘子一首《早春柳》,可是技压群芳,拔得头筹。”

说着,他便摇头晃脑,将那首诗吟诵出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妙啊!连我这种素来不读诗书的粗人,听着都觉得意境高远,非同凡响。”

何妙观瞒着他去长公主诗会?

凉意顺着经脉丝丝缕缕地蔓延开去。

燕之郁看向手中空荡荡的酒杯,长睫低垂。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黏糊糊地从心底最暗处攀附上来,像梅雨天墙角生出的黑色蛛网,层层缠裹住跳得紊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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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妙观结束和宝珠的游玩,回到小院时,夜色已深,水银般的月华倾泻在庭院中。屋内烛火通明,少年并未如往常般在榻上看书,而是端坐在书案前,提笔悬腕,专注地写着什么。

何妙观好奇地走上前,看清上面墨迹未干的诗句时,面色一时有些僵硬。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妙观……”燕之郁搁下笔,唇角弯起,绽出浅笑,“我的字好看吗?”

“好、好看……”何妙观看着上面的诗句,感到没由来的心虚,“燕之郁,你都知道啦?”

“嗯。”燕之郁柔柔笑起来,烛火在漆黑的眸子里跳跃着,像两簇幽冷的鬼火,“妙观瞒着我去公主府诗会,还留下这般绝唱……若非我今日在外偶然听闻,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燕之郁,我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何妙观轻叹一声,在一边坐下,“你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上去病怏怏的。我怕跟你说我去过长公主府,会让你更担心。毕竟……我第一回去的时候,你哭成那样子……”

燕之郁垂下眼眸:“我当时不应该那样子的,对不起,妙观。”

“燕之郁,我没让你道歉……”何妙观叹道,“反正,长公主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妙观,那你告诉我,那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何妙观便从写诗的窘迫、到长公主的赞赏,再到凉亭中被问及玉簪来历、被迫提及徐侍郎,以及最后长公主问起他的名字……一五一十,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燕之郁搭在膝上的手渐渐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唇角的笑意也彻底不见。整个人的面色都变得惨白。

“你,你还好么?”何妙观连忙握住他的手,“虽然长公主的问题很奇怪,但我真的没有受刁难……你、你脸色好差,我叫个郎中来看看?”

“没事的。”燕之郁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眸中的阴霾散去,重新漾起浅浅的笑意,“我只是觉得,长公主对妙观的私事,问得这么细致,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所以我当时只是提及你的名字,没有再说其他的。”

但只是名字,便足以致命。当年他在赵王府,用的就是“燕之郁”的名字。

“妙观……坊间传闻说,李莜好男色,喜欢搜集年轻的郎君。我真的觉得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我们再过五日,就离开长安吧。”

何妙观一愣:“燕之郁?你认真的?”

“嗯。”燕之郁很认真的点点头。

“燕之郁,我觉得,你对长公主的敌意……呃,大得有点不同寻常。”何妙观感到没由来的诡异,“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长公主?”

“怎么会呢。”燕之郁眼睫轻颤,漾开无辜的笑容,“妙观,我之前同你说过的,我不喜欢长安这些皇亲贵戚的做派,规矩繁琐,人心叵测。在刑部当值,又不得不与他们周旋。每一日都如履薄冰,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尤其是这些日子……徐侍郎他又逼得紧,每日我都不安宁,晚上见到你才好一点。”燕之郁轻叹一声,“所以,妙观,我是真的想尽快离开这里。我们再过五日就回扬州吧。”

提及徐侍郎,何妙观不由想起李莜说过话,问道:“燕之郁,徐侍郎给你的玉簪,是当年琉璃国进贡的。”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燕之郁错愕地抬起眼,随即又道,“妙观,你是不是又在担心,徐侍郎对我居心叵测?”

何妙观点点头:“是……我总觉得,他待你,实在太过不同。”

但这次,燕之郁没有和之前一样,说什么徐侍郎绝不可能有断袖癖好的话,而是说:“所以,我们早点离开长安吧。”

夜深人静,烛火熄灭,屋内陷入黑暗。何妙观伸出手,环抱住少年清瘦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寝衣上,问道:“燕之郁,除却刑部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你心烦啊?”

“……还因为一个梦。妙观,和你有关。”

“是噩梦吗?”

他低声应着:“嗯。我梦见,倘若我们继续留在长安,最终会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分开。但是,我真的不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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