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究和朝闻道并肩走在回去靖灵庭的路上。

对于贺究而言,朝闻道虽然是朝夕相处的同桌,且两人间还存在着一种投喂与被投喂的关系,但要真说相熟么......好吧,其实根本不熟。

因此即便一块儿走着,贺究也是沉默居多,不可能像跟犊勾瑟浪他们那般笑闹相处,甚至时间久了,他不知道朝闻道心中作何感想,反正他是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尴尬。

但这份尴尬没等回到靖灵庭,不多时就被打破了。

“我靠?”贺究看见前方仙池那儿有同学掉进了水里,直接惊呼出了声。

那同学掉进水里的动静声响还不小,他们间距离着一小段距离,落水溅起水花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来。

贺究眼皮直跳,对朝闻道说:“那不是祎墨玑吗?他怎么落水了?”

朝闻道扫视过情势,淡然回答道:“被仙鹤所追。”

贺究:“???”

别说。

贺究还真看见了几只仙鹤在池边溜达。

这一只只仙鹤或踱步或梳毛,姿态优雅,和在水里扑腾的祎墨玑形成鲜明对比。

“......我服了,祎墨玑好像不会水?”贺究眼见着池面水花越扑越小,那泡了水的脑袋逐渐往水下沉,心中焦急,施展法术就要往仙池飞。

没想到竟然被朝闻道拦住了。

贺究急道:“救人要紧啊!这时候还管啥能不能飞!”

“并非为此。”朝闻道冷冷地说:“在下只是认为不去为好。”

贺究:“???”

即便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贺究还是吃惊地多看了朝闻道几眼。

“朝闻道你......”

他知道朝闻道对祎墨玑有意见。

可朝闻道自己也说了,那意见只是出于一些无根无据的猜测,并无实锤证据。

眼见祎墨玑身处危险,贺究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你别拦我,我要去救人!”贺究一把将朝闻道推开,迅速飞向仙池。

但贺究赶到的时候,池面已经安静平息了。仙鹤们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齐齐张开黑白相间的翅膀,嘎嘎啼叫着宣誓主权。

贺究:“............”

贺究身携业火,玩火玩得飞起,却不精通水性。水系和冰系天克他,便是与水相关的法术他也不熟悉。

但眼下祎墨玑能指望到的人只有他,若是去找别人来施救,恐怕祎墨玑的魂可以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没办法,贺究一咬牙,扎进了水里。

仙池的水,很冰很冰。

冰到贺究想到了朝闻道。

他好笑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心思胡思乱想,想如果朝闻道真背了他,是不是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好在虽然不精通水性从没下过水,却毕竟是实打实的仙躯神骨,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贺究差不多也就勉强适应了,他手脚并用,到处寻找祎墨玑的身影。

终于,在接近池底一处珊瑚礁的后头,贺究发现了祎墨玑。

在这清澈如水晶一般的池底,祎墨玑面朝上张开双臂缓缓往珊瑚丛中落去,他漆黑的发丝早已散开,张牙舞爪地铺陈在雪白的宽大校服之下,黑与白极致分明。

贺究看得心惊,连忙向他游去,他在水下喊他的名字,但没办法发出声音,只是从唇边泄出一连串的水泡。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尽的,贺究游的飞快,速度赶超过从他身边经过的群鱼,赶在祎墨玑跌进珊瑚之前拽住了他的手。

祎墨玑脸上戴着面具,那副贺究送给他的白玉面具。

明明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随手给的,祎墨玑却再没舍得摘......贺究心情很不是滋味。

但为了能够看清他的表情,贺究还是伸手摘掉了他的面具。

面具离脸,色彩鲜艳争奇斗艳的珊瑚瞬间失了颜色,一切所有皆从两边滑过,贺究眼前仿佛只剩下了祎墨玑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然而此刻这张脸却是双眼紧闭的,嫣红的薄唇抿得死紧,一副失去意识的可怜模样。

贺究下意识地低头,凑上自己的嘴唇,想要为祎墨玑渡过去一口气。

但堪堪贴到祎墨玑的唇角时,贺究突然清醒了。

喵了个咪的!

祎墨玑只是菜!又不是凡人!

憋两口水不会有事的!

这么一想,贺究甩甩脑袋,赶紧拉开彼此间距离,专心拖着人往水面游。

就在贺究拉开自己身体的下一秒,祎墨玑倏然睁开了眼。

祎墨玑一双眼眸黑如点漆,在清澈透亮的水中愈发深暗。贺究视线触及到祎墨玑的眸光,不由地心下一抖。

......还好。

......还好刚才没有亲他。

贺究这样庆幸地想,赶紧移开了与其对视的目光。

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

不对!

亲什么亲!

明明是渡气!

......就很奇怪。

贺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一瞬间的心虚?

难道是祎墨玑长得太好看导致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贺究好歹是把人给捞上岸了。

上了池边陆地,湿淋淋的贺究把同样湿淋淋的祎墨玑往地上一放,然后一个响指,于指尖点燃了业火。

业火像夏花绽放,瞬间烘干了贺究身上的水迹。

贺究烘完了自己,便要给祎墨玑烘,但他刚一扭头,便发现刚才还躺在地上的祎墨玑已然起身,退到了离自己好几步远的地方。

贺究:“???”

贺究奇怪:“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先过来让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祎墨玑没有动作,依然和贺究保持着距离。

甚至,贺究在祎墨玑漂亮眼眸里,窥见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可谓警惕的神色?

贺究:“............???”

一个恍然,贺究......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脸猛然一红,贺究连忙解释:“刚、刚刚是误误误会!我不是想轻薄你!我是看你闭着眼睛没动静以为你窒息了!”

说完贺究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很扯淡!

不为别的。

只因和他在水里及时反应过来的一样。

祎墨玑只是菜,并不是凡人。

所以贺究的这一番解释多像欲盖弥彰,多像鬼迷心窍后的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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