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灵髓绝
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的不是镜阳宗统一制式的青碧色弟子袍,而是一件淡金的锦袍,上头金丝所绣金乌神鸟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那少年奔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用什么东西捅地牢的锁。
陆云笺细细打量了那少年一阵,声音中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惊疑不定与难以置信:“……季繁洲?!”
季繁洲几下便捣开了锁,又开始对付关押咒法,闻言匆忙地抬了下头,道:“我刚刚就站在宗主的床榻边上,我觉得不是你害了他。”见陆云笺蹙眉思索,他有些不满地道,“你难道没看见我吗?”
虽说一屋子青碧色里淡金色的确显眼,但也只是显眼而已,陆云笺还真没心思去仔细辨认每个人的脸。
陆云笺有些心虚地低眸看他捣鼓法咒,三两下挣开了捆仙索,道:“要不直接把它炸开好了。”
“不用,动静太大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弄走,”季繁洲道,“马上就好了。”
陆云笺沉默片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打算现在就走。
季繁洲没有发觉陆云笺所思所想,低着头捣鼓半天,犹豫着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上回在同渊阁,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之前觉得你们云间世的人都……是因为怀疑宗主的毒就是你们云间世的人下的。”
见陆云笺不说话,季繁洲手一顿,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应该不是你下的吧?”
陆云笺道:“你觉得是吗?”
季繁洲暗自松了口气:“我觉得不是啊,不然我来干什么?”
然而不待一口气松到底,他又蓦地一顿,再抬头时,面色苍白,血色几乎已然退尽:“完了……我才知道,地牢的关押咒法没有掌门令是解不开的。”
陆云笺正欲上前察看关押咒法,却忽然听见地牢外又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季繁洲几乎是木僵地转过头,声音中的惶然暴露无疑,甚至带上了几分颤抖:“季、季衡哥……”
季衡面色苍白,没有多理会季繁洲,只抬手解开关押咒法,沉声道:“走。”
季衡说完便迈出地牢,陆云笺拽过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季繁洲,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所经之处静寂无人,想来还无人发觉地牢的异样。
陆云笺隐隐觉得走在前方的季衡有些不对,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道:“季衡,是谁?”这话问得简短,但陆云笺知道,季衡必能明白她的意思是问杀害季良衢的人是谁。
走在前方的季衡闻言停了步,却没有回答,只道:“你们先走。”
季繁洲心中虽有百般疑惑、万般惊骇,但季衡发了话,他便不再多想,只拉了陆云笺:“我带你走小路,这边快些。”
陆云笺心中的怪异感愈来愈强,被季繁洲拽着走了几步,便挣开他的手:“等等!”再回头,却见季衡不知何时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按住了胸口。
他面上了无血色、细汗密布,即便只是一眼,也能看出他浑身剧烈颤抖、几近虚脱。
陆云笺一惊:“季衡!”
季繁洲也奔上前:“季衡哥!”
季衡勉强抬眸,那一瞬他的眼眸极其混沌,交织着痛楚、恐惧与无措——
仿佛极乱,无数魂灵在其中挣扎混战;仿佛极静,像是某一座坟冢无人问津;仿佛极亮,是从未出现过的清明眸色;仿佛极暗,亘古长夜即将覆将上来。
季衡死死咬着牙,丝丝鲜血与轻若蚊吟的话语一齐自他齿间流出:“是我……是我杀了他。有东西……在……抢夺我的……”
陆云笺将灵流打入季衡的经脉,却只能觉出他体内灵力极其紊乱,全然觉不出他所说的另一个东西。
陆云笺转换了灵流,试图压制他体内灵力的躁动,一字一顿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季衡忽地勉力抬手,紧紧攥住陆云笺扶着自己的手,“陆小姐,杀了……”
季衡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闷哼一声,又猛地将陆云笺推开!
青碧色灵光猛地爆炸开来,霎时罡风四起、山石崩裂,天地震颤,镜阳宗结界一瞬间裂开数道缝隙,险些崩裂瓦解。
陆云笺被极其强劲的灵力逼出数丈,一瞬被亮至白炽的灵光晃住眼睛,却半点不敢闭眼,勉力朝灵光爆裂之处看去。
飞沙走石掀起阵阵尘沙,陆云笺隔着浓重而几乎不可见五指的尘灰,看见了大片大片的鲜红。
季衡的双臂一片红白之色,血肉外翻,筋脉尽断,深可见骨。右掌却呈爪状,死死抓在自己胸口,指尖已经没入胸膛的血肉,几乎能够透过五个狰狞的血窟窿看见那颗兀自跳动的心脏。
他的另一只手上,紧紧攥着一样彻底破碎、再无效用的事物,是镜阳宗掌门令。
陆云笺奔上前去,手却抓了空,沙尘飘然而过,再度能够看清眼前事物时,跪在地上的季衡已经了无踪迹。
季衡失踪了。
即便灾劫推迟、至今不曾发生,季衡却仍如逆转时空前一样失踪了。
即便在她眼前,也失踪得不明不白、不知去向。
季繁洲被方才爆裂的灵力斥得远了些,但仍然清清楚楚地瞧见了季衡凭空失踪,此时远远望着地上留下的一摊鲜红血迹,只觉浑身僵硬、无法动弹,遑论迈动脚步。
陆云笺只用了片刻缓过神:“季繁洲!”
季繁洲仿佛才回魂,艰难迈动两步,喃喃道:“季衡哥……”
“季繁洲,尽快用通讯符联系季瑶,”陆云笺近乎残忍地冷静道,“你刚才听见了吗?季衡说有东西在抢夺他的身体,提醒季瑶彻查镜阳宗,有东西已经潜入了镜阳宗,必然会留下痕迹。那东西操纵季衡杀了季宗主,还需查清季宗主的死因,看致死之法有无特别之处……”
见季繁洲仍回不过神,陆云笺抬手点上他额头,强行施了清心咒法,喝道:“季繁洲!”
季繁洲猛地睁大眼睛,依言取了通讯符,颤声道:“……我知道了。”
地动山摇的动静渐渐消下去,远处传来嘈杂人声,渐渐奔近,想来都是朝着此处奔来察看状况的。
季繁洲颤抖着在通讯符上画下几笔,再抬眼时,眸中的茫然与惊骇已几乎被泪水模糊:“你走吧……季衡哥也希望你走的。”
……走?
还有何处可去?
此一去,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她与裴世的容身之所了。
即便早有预料,可事情按照逆转时空前的轨迹发生时,陆云笺终于还是有几分茫然了。
季衡失踪,几乎可以肯定,过不了多久,灾劫就当降临了。
灾劫发生的历程,正在步入正途。
……“正途”?
倘若尘世覆灭是正途、是必然,那么这一次逆天而为,他们又有几成能赢?
修真界均处三大门派辖地,若是使用通讯符与传送通道,是极易被监控与追踪的,因此此二法虽更为便捷,但陆云笺只能御剑而行。
陆云笺立在惟霜剑上,行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只消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云间世脚下。
云间世尚未布置新的戒严结界,想来镜阳宗众人一时自顾不暇,还未发布缉拿令。陆云笺不打算从山门光明正大地走,只放低了动静,潜入云间世。
陆明周此时应当已经处理完了上元宴事宜,季瑶得了消息需回镜阳宗,此时云间世应当没多少别的门派的人,年关积压的事务早已处理妥当,如若不出所料,陆明周总该回寝居一趟。
果不其然,陆云笺刚潜入陆明周房中,陆明周便推门进来了。
陆明周在桌前坐下,取了纸笔正欲写些什么,陆云笺自黑暗中探出身,唤了一声:“哥。”
陆明周手一顿,留下一个透出纸背的墨点,而后蓦地起身:“云笺?!你——你怎么在此处?”
不待陆云笺说话,陆明周便道:“镜阳宗方才来了消息,说季宗主已死,季衡失踪,镜阳宗众人言之凿凿指你加害于他二人,父亲已下达了缉拿你与裴世的命令,云间世马上就会加强戒严结界,你如何还回了云间世?!”
陆云笺鲜少见到陆明周如此慌张的模样,闻言勉强笑了笑:“我来,是因为有必须告知你的事,此事你必须知晓,而旁人都不能知晓。我只相信你。”
“……”
陆云笺继续道:“至于镜阳宗之事,我所知的是,有东西附身操控季衡杀了季良衢,毁去了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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