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们怎么在这里?”安清诧异道。
他们没跟着康熙那大部队回去吗?
伊德日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安清和胤祺,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牧仁也想在他们部落种番薯,我陪他来看看。”
牧仁微微颔首,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安清和胤祺十指相扣的手上时,眸色不由一深。
安清“哦”了一声,一听是这个原因,也没多想,直接看向看着牧仁道:“你们部落西边那块山区挺适合种的,番薯这种作物适应性强,对土壤要求也没这么高,注意下排水就行。”
牧仁轻笑着点了点头,“伊德日也是这么说的。”
安清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三哥,似是没想到他现在懂这么多了。
要知道他以前虽经常跟着自己跑前跑后,但他那主要是冲着给她帮忙来的,自己倒是没太大的兴趣,所以很多事情上也没这么上心,都是她说什么他做什么罢了。
伊德日傲娇地挑了下眉,很是得意道:“小妹,你之前给我和二哥的那些笔记,我可都有好好看的。”
而且,这一年来他领的差事本就是传授农耕技术,他就算再不着调,差事还是要上心的呀。
安清笑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哄小孩子般的语气说道:“三哥真厉害。”
伊德日就算脸皮再厚,但这会在好友和妹夫面前,还是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忍不住嘟囔道:“小妹,我又不是乌日图,你不用哄我。”
安清见惯了她三哥臭屁的样子,还真的很少见他这别别扭扭害羞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胤祺和牧仁也跟着笑了出来。
几人的笑声回荡在田间,气氛倒是轻快了不少。
“小妹,你们也是来看番薯的吗?”伊德日问。
安清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是来挖番薯的,晚上回去给你烤番薯吃。”
说罢,她抬脚就要往旁边的番薯地里走去,但突然被手上的力道往回拽了一下。
安清怔了怔,这才注意到方才说话期间,她和胤祺的手竟然还没松开。
空气蓦地一滞。
她默默松开了手,然后慌不择路地走进了番薯地。
但她似乎忘记自己是要干什么了的,一
会揪一下番薯叶,一会又转身拔两根杂草。
果然,人在尴尬时就会显得很忙。
*
他们回到围场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草原上各处的篝火也陆续开始点了起来。
康熙在前边举办晚宴,宴请蒙古各部王公贵族和随行官员,此时众人都已经赶过去了,胤祺、伊德日和牧仁三人也没再耽搁,直接便过去了。
前边宴会的热闹几乎感染了整个草原,安清回去后也没闲着,拉着春晓便折腾起来她从庄子上带来的红薯。
拔丝红薯、红薯饼、红薯小米粥,还有篝火烤红薯,安清今天的晚膳就是红薯开会!
春晓几人今日没跟着她去庄子,她们白日里去附近采了些野菜回来,有野荠菜、马齿苋等,或清炒或焯水凉拌,都是不错的。
这些日子在草原上基本天天都是烤肉,安清早都腻的不行了,如今见到这样的清粥小菜,那早都肉膏糊住的食欲也瞬间被激了出来。
安清也没吃独食,她早早便让人去宜妃和太后那里打过了招呼,待这边准备妥当后,她便带着一众吃食去了太后营帐。
她本来想去喊她阿娘过来的,但阿娘被她大嫂娘家邀请过去小聚了,她这才作罢。
这木兰围场上,康熙领着前头的众人三天两头便聚上一次,喝酒吃肉那叫一个快活,但内眷这边也不遑多让,时不时太后或宜妃就会领头和蒙古各部那些王妃办场宴会,这些蒙古各部的内眷之间也有她们自己的小聚。
就连皇子福晋这边,太子妃都领头聚了两场。
太后和宜妃这边的就不用说了,由两人领头的,安清自是要出席的,还有她阿娘和大嫂这边,有些自家亲戚之间的宴席,她也是过去撑撑场子的。
太子妃这边也是,就算她们妯娌之间互相再不和,但出门在外,那代表的就是皇家的形象,这个时候自是谁也不会拖后腿的。
毫不夸张,安清这些日子参加的各种小聚,感觉都过去一年参加的都要多。
即便如此,她还是喜欢在草原上的日子,除了自由自在外,主要还是能随时见到家人。
安清过来时,宜妃早都过来了,这会都陪着太后,喝了好几杯茶水了。
“我倒要瞧瞧你这丫头到底做的什么好吃的,
还同我和你皇玛嬷也卖关子。”宜妃道。
安清也没卖关子,直接回道:“今个咱们吃番薯宴,都是我下午刚从庄子上挖的,新鲜的很呢。”
说罢,她就摆了摆手,示意紫苏她们把饭菜摆上桌。
“呦,还番薯宴呢,你这口气不小啊,那我和你皇玛嬷倒要看看,你这丫头有没有吹牛。”宜妃笑呵呵走上前查看。
安清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挽住了宜妃的胳膊:“果然还是额娘了解我,我这牛还没吹起来呢,就被您给识破了。”
宜妃‘嘿’了一声,“太后,您瞧见没,这丫头真是滑头的厉害。”
说罢,她便要把缠在身上的人推开,但安清哪里会如她的意思,婆媳俩就这样你推我拉的,好不热闹。
太后看着她们婆媳两人在那打闹,笑着摇了摇头。
等饭菜摆上桌后,太后和宜妃眼前不由一亮。
不得不说,这一桌子菜和红薯粥,对于吃了快一个月烤肉的几人,那自是新鲜的不行。
“呦,这是野菜啊。”乌兰嬷嬷眼前不由一亮,“太后今个还说吃肉吃的腻得慌,老奴还想着明个去挖些野菜,来给太后解解腻呢,没想到五福晋这般贴心,竟先想到了。”
安清笑着说道:“皇玛嬷,额娘,这会的野菜虽没春天鲜嫩,但吃起来也是不错的。”
“还有这道拔丝红薯、红薯饼,也不错,你们也都尝尝。”
不得不说,这一桌子上的饭菜,确实很合太后和宜妃的胃口。
太后最喜欢那红薯小米粥,配着那碟子凉拌马齿苋,连喝了两碗粥,要不是乌兰嬷嬷在旁边劝着,她老人家竟还要再添一碗呢。
而安清和宜妃口味一直很像,两人都喜欢那盘拔丝番薯,春晓向来知道安清的口味,做的并不是太甜,所以吃起来也不腻。
最后,两人竟合力把那盘拔丝番薯吃了个底朝天。
这一顿饭虽然简单,但显然三人都吃的很是满意,饭后,乌兰嬷嬷又泡了一壶在这草原上必备的降火茶上来,三人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今日你们去庄子干嘛去了啊?”宜妃随口问道。
安清见她似是还不知道庄子的事,应该是前边的消息还没传到内眷这边吧,于是她言简意赅地在庄子上的事
说了说,最后把皇上给她阿爹封亲王的事的也说了。
“什么?”宜妃诧异道:“皇上给你阿爹提爵了?”
安清点了点头,然后,她还下意识看了太后一眼。
毕竟,不管怎么说,科尔沁这边现有的亲王基本都在科左中旗,如今他们科左后旗多了亲王,在无形中也算是威胁到的也是科左中旗的地位,所以,她不太确定太后会不会介意。
太后自是看懂安清的顾虑,笑着说道:“这事皇帝同哀家提过,你们科左后旗这个亲王爵位,是应得的。”
她虽然也出身科尔沁,但早早便嫁去了紫禁城,在后宫之中,她虽向来不管前朝之事,但毕竟历经了两朝,懂得自是比旁人多一些,也知道农业为历朝历代之根本的事。
所以,太后自然知道安清的这几件功劳意味什么。
特别是番薯藤种冬藏的法子,那可是造福这个草原的事啊。
太后也是草原上出去的,这里也是她的故土,她自是也希望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能过得好些。
安清见太后并没有介意,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
三人又聊了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清和宜妃便离开了太后的大帐。
此时时辰并不算太晚,这片草原上的篝火烧的仍然很旺。
歌声笑声人语声飘荡在夜空中,前边的宴会正举办热火朝天。
宴会上热闹不已,但就在营帐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落寞的身影隐在了黑暗中。
没多久,伊德日也从席上退了出来,他一路找了过来,看到那月光下落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牧仁似是感觉身后有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待看到伊德日时,不由愣了下,“你怎么来了,不用替你阿爹挡酒了?”
今日他阿爹刚被封了亲王,众人别管心里怎么想,但面子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去敬酒的人自是络绎不绝。
蒙古虽向来能喝,但当面对的同样也是能喝的人,而且对方还是车轮战时,岱布自也是吃不消的,这时候必然得有人帮着挡酒才成。
方才在席间,伊德日便充当了这个挡酒的角色,替他阿爹喝了不少。
伊德日顺势坐在牧仁旁边,摆了摆手回道:“没事,我阿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大哥二
哥还在呢。”
再说了,人家不是还有个女婿呢嘛,酒量先不说,就胤祺那皇子的身份,他往那一站,那些故意灌酒的人也不敢太猖狂啊。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的。
“你呢,好好的,跑这里来干嘛?”伊德日问完,下意识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这副样子一看就是白日里在庄子上受了刺激,毕竟,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旁的男子牵手,心里定是舒坦不了的。
牧仁笑了下,回道:“喝的有点上头,出来吹吹风。”
这话,伊德日自是不信的,牧仁酒量比他还好,想让他喝的上头可不容易。
但他也不是缺心眼,自是不会去拆穿的,只不过伊德日知道自己没什么演技,怕多说多错,于是便只能“哦”了一声后,便沉默了起来。
草原的夜空确实很美,今晚仍是繁星密布,皓月当空。
但此情此景,对于两人大晚上从酒席上躲到这里的大男人来说,就显得有些诡异,而把这种诡异推到最高峰的是,两人竟谁也不说话。
伊德日坐在那里是怎么都不得劲,说句如坐针毡丝毫不为过,但没法子,他也只能强忍着。
唉~他真是太难了,但凡牧仁换个人喜欢呢,他这会都不会这般进退两难。
半晌后,牧仁抬头望着低沉的夜空,“行了,不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伊德日“啊”了一声,似是怕好兄弟尴尬,还想伪装一下,但转念一想,牧仁既然都已经挑明了,他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也没有一直吧,”他摸了摸鼻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小妹起的心思?”
牧仁瞥了他一眼,默默叹了口气:“你小妹及笄礼上。”
“什么?”伊德日直接原地惊坐起,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那岂不就是你第一次见我小妹的时候!”
那岂不就是一见钟情!
牧仁笑着轻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每每回想起及笄礼上那个明眸皓齿、笑靥如嫣的少女,他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狂跳不已。
其实,他和伊德日认识的比较早,大概十二岁的时候,那一年的木兰秋弥时
,两人都是第一次被他们阿爹带来这木兰围场长见识,谁曾想却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说来也是奇怪了,之后两三年时间里时候,他也好多次来科左后旗的辖区找伊德日,但竟然一次都没碰见过安清。
牧仁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也许就是两人没缘分吧。
伊德日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眉头都皱的快能夹死苍蝇了。
“做什么这么看我?”牧仁不解问。
伊德日深吸了口气,一言难尽道:“我小妹说过,一见钟情的另一种说法,就是见色起意。”
说罢,他还摆出一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牧仁不由怔了下,失笑道:“也许吧。”
他话虽这般说,但心里却很清楚,他对安清的心动源于第一次相见,但对她的喜欢,却是在之后的了解中越来越深的。
或者说,牧仁瞥了伊德日一眼,在见到安清之前,他的心里就埋下了对她的好感吧,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没少从伊德日口中听说他妹妹的事。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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