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南雅中学

这里曾是烟火气十足的老街坊，如今却像被巨兽啃噬过的残躯。目光所及，尽是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曾经承载着欢声笑语的青砖小院，大多已化作瓦砾堆，红砖裸露，钢筋狰狞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像不甘折断的骨头。

推土机和挖掘机的钢铁巨臂沉默地矗立在瓦砾堆上，如同冰冷的墓碑，宣告着某种终结。巨大的“拆”字，用刺目的红漆粗暴地刷在尚未倒塌的墙面上。断水断电让这片区域在黄昏时分更显死寂，只有几只野猫在废墟间敏捷地穿梭，发出凄厉的叫声，更添几分荒凉。

一群穿着各异、但脸上都刻着相似疲惫与愤怒的人们，紧紧簇拥在那栋“半边楼”前。他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少数眼神倔强的中年人。此刻，他们正与一群穿着统一制服、手持警戒线的拆迁办人员和几个神情冷硬的工程队壮汉对峙。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的眼睛红肿死死盯着对面一个正在擦汗的拆迁队头目。

“凭什么？！” 老妇人的声音嘶哑却穿透力十足，像砂纸摩擦着寂静的空气，“这是我住了五十年的家！我男人一砖一瓦砌起来的！我儿子在这屋里出生、长大！你们说拆就拆？那些补偿款够买什么？买不回我的家！买不回我半辈子的念想！” 她激动地用铁锹顿着脚下的土地，激起一小片尘土。

她身后的人群爆发出压抑的附和声：

“对！我们不走！”

“协议不公平！我们不签字！”

“要拆，就连我们一起埋在这！”

拆迁队的头目脸色铁青，不耐烦地挥着手里的文件：“跟你们讲了多少遍了！这是市里的规划！是城市发展的需要！协议是合法的！补偿是按标准来的！你们这是无理取闹！妨碍公务！再不让开，后果自负！” 他身后的壮汉们向前逼近一步，形成一股无声的压迫。

吴施和肖清秋赶过来的时候，双方的气焰已经是剑拔弩张。其实只需要吴施在悄悄地添上一把火，夏子然交待给她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徐家的拆迁势必遭到众人的反对，但好在肖清秋做过攻略，这一切的手续都是合法合规的，拆迁也是前一个月都通知过。

这些闹事的人再闹下去只会什么也得不到。挖掘机的步伐还在向城中村的中心地区靠近，也在向挡在面前的人们靠近。吴施见状直接轻功上前，叩响了挖掘机的驾驶室，“师傅，您先下去，我来劝劝他们。”

“各位街坊，各位叔叔阿姨，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一句！” 吴施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稳稳地站在那台虎视眈眈的挖掘机巨大的履带前，面对着情绪刚刚有所平复的居民们。“这块地，拆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个大局谁也改变不了。”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又带着期盼的脸，“但是，关于补偿款的价格，并非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大家犯不着用这种方式伤筋动骨地闹，伤了自己，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她顿了顿，提高了音量，清晰地抛出了诱饵：“我，吴施，今天代表夏氏集团，郑重承诺！在原有政府补偿标准的基础上，夏氏集团额外给每户人家，多补贴一万元现金！” 她特意强调了“现金”二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肖清秋早就摸清了底细，虽然明面上的补偿款数额合理，但层层经手、雁过拔毛，真正落到这些老实巴交的原住民口袋里的，恐怕连一半都不到。这一万块，对夏氏是九牛一毛，但对这些即将失去家园的人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实惠。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窃窃私语声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般扩散开。“一万块？”“真的假的？”“夏氏集团？”“额外给的？” 怀疑、惊讶、一丝微弱的希望交织在每一张脸上。刚才还群情激愤的阵线，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动摇。有人开始小声盘算，有人望向自家那摇摇欲坠的“孤岛”。没过多久，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转身，低着头，默默朝着自家那尚未倒塌或已成废墟的“家”走去。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激烈冲突，竟被吴施用一叠叠尚未到手的钞票暂时压了下去。瓦砾堆前的空地，迅速变得空旷冷清。

吴施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她刚想招呼肖清秋离开这片弥漫着尘埃和悲伤气息的是非之地，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几辆漆黑的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来，横亘在废墟唯一的出口处，堵死了去路。车门“砰砰”打开，一群身着统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壮硕男子鱼贯而下，迅速而有序地散开，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吴施和肖清秋牢牢围在中央。空气瞬间再次凝固，带着森然的寒意。

人群的散开处，一个高挑的身影踩着细高跟，从容不迫地从黑衣人组成的通道中走了出来。徐蔓！她今日一反常态，一袭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套裙，勾勒出凌厉的线条，长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束在脑后，露出光洁却冰冷的额头。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情绪，只余下紧抿的、线条锐利的红唇，透着一股刻骨的寒意。

“呵，” 一声短促而充满讽刺的冷笑从她唇间溢出，打破了死寂。徐蔓微微扬起下巴，墨镜后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镜片，牢牢钉在吴施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我竟然不知道，这市政规划的重点拆迁项目，什么时候轮到夏氏集团来负责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还是说，吴施，你是在这里……口出狂言，打着夏氏的旗号招摇撞骗啊？！”

吴施心头一凛，看清徐蔓身影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偶遇，这是精心策划的围猎！之前在医院和拳庄的“过节”，徐蔓根本没打算翻篇，她只是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一个能让她彻底羞辱、甚至解决掉自己的机会！这废墟之地，就是她选中的舞台！

肖清秋吓得脸都白了，刚才那点“平息风波”的小得意荡然无存，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她下意识地一把死死抓住吴施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吴施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姐……怎么办……”

吴施强迫自己镇定，目光扫过包围圈，试图寻找一丝破绽。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落在了徐蔓身边一个戴着鸭舌帽、身形精悍的男人身上——余欢！那个在医院企图拦截她，又在拳庄打过照面的徐家打手！真是“老熟人”了。

余欢显然也认出了吴施，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微微侧身，靠近徐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小姐，慎言。这位吴施小姐……多少是沾亲带故的关系。老爷子那边……总归还是要维护些家庭表面的和气。”

“家庭和气？” 徐蔓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猛地扭过头，墨镜几乎要怼到余欢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毒：“小三生的女儿，跟原配生的孩子沾亲带故？余欢，我看你跟路边的野狗多少也是沾亲带故吧！不然怎么尽说些狗屁不通的话？！”

这句极具侮辱性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扎向余欢，也彻底点燃了徐蔓的怒火。她不再犹豫，猛地抬手，利落地将脸上的墨镜一把甩掉！

“啪嗒！” 墨镜摔在碎石地上，镜片碎裂的声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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