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殿在万众瞩目下,被端王凤宸以“天家气象所钟,非臣下所能久居”为由,风风光光地进献给了女帝。

这道奏疏写得恰到好处,既全了君臣之礼,又遂了女帝心意。

消息传到几位年长皇女耳中,各自反应不同。

“好个凤宸,倒是会讨母皇欢心。”

大皇女府邸内,年过三旬的皇长女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语气平淡,“一座殿宇换得圣心,这笔买卖不亏。”

她身侧的幕僚低声道:“端王殿下年纪虽轻,这一手却玩得漂亮。既化解了‘逾制’的非议,又在陛下面前表了忠心。”

“忠心?”皇长女轻笑一声,“怕是野心才对。你看着吧,这位最年轻的皇妹,心思深着呢。”

而在二皇女府中,反应更为直接。

她将茶盏重重一放:“好手段!借着献殿的由头,既避了风头,又得了实惠。那江氏营造,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幕僚忙道:“殿下说的是。如今京中都在传,端王此举实为以退为进。明面上献出殿宇,暗地里却将江氏产业和那座铜矿牢牢握在手中。”

二皇女冷哼一声:“她倒是懂得借势。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江氏,当年母皇赐婚时端王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呢,能有如此气魄的男子未必就甘心只做一个有名无实、独居别院的正君。”

消息传到凤仪宫,皇正君正与养女永宁皇女对弈。

“凤宸这孩子,倒是懂得进退。”

皇正君执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一座殿宇,既避了风头,又全了孝心。”

永宁皇女捏着黑子,漫不经心地说:“父君说得是。不过女儿倒是觉得可惜了那江泓。”她想起前日尝到的辣鸭脖,忍不住咂咂嘴,“那样的样貌,如此的才情,当初若是指给儿臣,岂不比现在强?”

“胡闹。”

皇正君轻斥,眼底却带着纵容:“陛下指婚,岂能妄议!你在我名下,那就是正经嫡女,江氏那门第,配端王已是不合规的高攀。你贵为嫡皇女,怎么可能。”

永宁撇撇嘴:“儿臣就是觉得可惜嘛。您看那暖玉系统、清光镜,还有那辣鸭脖……”她越说越起劲,“父君嫌弃人家门第低,可以指给我当侧君呀!”

“永宁。”皇正君打断她,语气微沉,“慎言。当年的事,不是你能议论的。”

永宁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声,却还是小声嘀咕:“反正女儿觉得可惜了……”

与此同时,眉间一点朱砂的琵琶少年惊蛰,在一众或羡或妒的目光中,被内侍引着踏入了宫门。那袭曾经在台上熠熠生辉的绯色舞衣,换作了宫中统一的浅青宫装。

反手琵琶的绝技,从此只为一人演奏。

而在京中各大世家府邸,另一种风潮正在悄然兴起。

“快些!乐师怎么还没到?”

安亲王府的后花园里,管家急得团团转,“老夫人特意吩咐,今日的曲目要仿那日的《破阵乐》!”

十几个乐工手忙脚乱地调试着琵琶,试图模仿那惊艳的反手技法。

主唱的公子穿着仿制的战袍,额间也学着点了一粒朱砂。

只是那音律总是差了几分气势,朱砂的颜色也过于艳俗,动作更是扭捏。

“罢了罢了。”

安亲王府的老夫人摆摆手,难掩失望,“形似而神不似。”

这样的场景在京中屡见不鲜。

有勋贵不惜重金搜罗眉间有痣的少年乐师;有商贾试图仿制清光镜,却始终不得其法;更有甚者,连当日宴席的菜式、宾客的座次都要一一模仿。

在这片混乱的跟风潮中,陈默带着他的班底,依然在江泓别院边的乐坊中排练。

乐声与丝竹声依旧每日响起,却总少了往日的精气神。

羽歌的嗓音依旧清越,箫声依旧婉转,可没了那画龙点睛的反手琵琶,整个乐队如同失了魂。乐师们练习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连最活泼的鼓手石锤,敲击的节奏都透着一股懒散。

最不对劲的是陈默。

这位在台上挥斥方遒的乐队灵魂,如今常常抱着手臂靠在廊柱下,眼神飘忽地望着天际。

排练一结束,他就钻进书房,榻上、案头堆满了各式话本。

从才子佳人到侠客传奇,他看得极快,时而拍案叫绝,时而长吁短叹,看完便往旁边一丢,继续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这日傍晚,江泓处理完营造坊的公务,踏着夕阳来到乐坊。

一进院就感受到那股低迷的气氛。

陈默正瘫在院中的湘妃竹榻上,一本《游仙窟》盖在脸上,连呼吸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倦意。

江泓轻轻取下他脸上的书册。

陈默懒懒地睁眼,见是他,又合上眼帘:“靖安侯府的门槛都快被求见的人踏破了,我妻主总问啥时还演?”

“外面的热闹,不过是东施效颦。”

江泓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扫过院子里没精打采的乐师,“乐队如今风头太盛,暂避锋芒才是明智之举,暂时不再接演。”

陈默沉默片刻,翻身坐起:“这个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想演也没有了惊蛰!”他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迷茫:“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待着?”

“未必。”

江泓将他随手丢在一旁的话本整理好,“我见你近日对这些很是用心。”

陈默一愣,不明所以地拿起一本《聂隐娘传》。

“既然喜欢,何不换个方式?”江泓的声音温和而充满诱惑,“乐舞虽妙,在这个世界终有局限。若能将话本中的故事,由真人实实在在地演出来,丰简由人,再配上布景、灯光,片尾片头亦可配乐,或许别有天地。”

陈默的眼睛骤然亮了!

他猛地从榻上跳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旁边的茶盏。

“演出来?真人演话本?”

他围着江泓转了两圈,激动得手舞足蹈:“让羽歌演个俏书生!墨尘扮个高冷小姐!打斗场面让石锤用鼓点配合!还有灯光!清光镜打光,正好营造氛围!”

他越说越兴奋,一把抓住江泓的手腕:“老江!江哥,你真是个天才!这绝对是大凤朝独一份!”

江泓试图抽回手:“我只是……”

“别只是了!没你掌舵,我干不了。”陈默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拉着他往书房走,“快来帮我参谋!先排哪出?《风筝误》怎么样?误会迭出,笑料十足!”

书房的梨花木案上,很快铺满了陈默龙飞凤舞的草图。

他一边画着想象中的舞台,一边滔滔不绝:“我们在东西南区交界处寻一处园子,稍加改造,设个台子,下面摆几十甚至上百个座位,取名‘默语轩’!既嵌了我的名,又暗合戏剧的意境!”

江泓看着瞬间满血复活的陈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又给自己找了活。

“罢了。”

他终是松了口:“别院乐坊,你们还可以继续用,所需物料去找张管事支取。不过……”

他拿起一张人物设定图:“剧本和排演,我要把关,不能出岔子,先排个市井开心的短剧试水。”

“没问题!”

陈默拍着胸脯保证,笑容灿烂,“有我哥江正君坐镇,咱们这‘默语轩’,定要一鸣惊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书房映得一片暖融。

院外,京中的跟风潮仍在继续,各家宅邸比斗不断。

院内,一个全新的梦想正在悄悄萌芽。

陈默重新铺开一张宣纸,眉宇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笔锋落下时,他轻声笑道:“这一次,我们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创新。”

他顿了顿,眼睛越来越亮,“对了,泓哥!咱们那‘雾引’装置,排仙侠这类神怪戏的时候,绝对能派上大用场!想想看,仙子出场时云雾缭绕,书生夜遇狐妖时夜色弥漫……这意境,光是想想就绝了!”

江泓微微颔首,补充道:“不止神怪戏。市井戏中晨雾、炊烟,乃至表现人物内心迷茫的朦胧感,皆可用之。技术为故事服务,方能物尽其用。”

————

时值深秋,霜枫似火。

这日清晨,陈默望着无精打采的乐师们,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都打起精神来!”他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瞧瞧你们这般模样,没了惊蛰就都没了魂吗?没出息!”

众人闻言,皆不好意思地笑笑。

主唱羽歌掩袖轻笑:“有默哥在,我们就有魂。”

“那是自然。”陈默得意地整了整衣襟,“不过今日不靠容貌,不靠舞乐,全凭新本事。咱们来排一出新戏,就叫《东街笑传》。”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羽歌惊讶地睁大眼:“演戏?我们这些乐师,如何能登台演戏?”

阿竹更是直接笑出声来:“默哥莫不是说笑?我们连台步都不会走呢。”

就连一向稳重的文砚也露出诧异之色,手中的戏本险些滑落。

陈默却是不慌不忙,挑眉笑道:“谁说乐师就不能演戏了?咱们这个戏没有说唱跳舞身段之类,就是正儿八经演故事。正因从未有人做过,咱们才要开创这个先河。你们想想,光是弹琴唱曲多无趣,若是能在台上演绎人生百态,那才叫精彩。”

他开始分发戏本,一片梧桐叶恰好飘落案头。

阿竹拾起叶片把玩,忽然灵机一动:“默哥,不如我们在戏里加个卖秋梨的小贩?这时节正合适。”

“妙啊!”陈默眼睛一亮,“小七,你就演这个卖梨郎。”

他顺手从果盘里取了个秋梨递过去,“来,先找找感觉。”

小七接过秋梨,立即进入状态,扬声吆喝:“新鲜的秋梨——润肺止咳——”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叫卖逗得前仰后合。

文砚笑着摇头:“你这叫卖声,怕是整条街都听见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陈默拍手称赞,“演戏就要这般鲜活。阿竹,你接着演那个爱占便宜的邻家郎君。”

阿竹会意,立即扭着腰肢上前,捏着嗓子道:“哎哟,这梨子看着不错,可能先尝后买?”

小七翘起兰花指:“李大哥,这梨子可是今早才摘的。不过嘛……”他故意拖长语调,“您若能把上月借的三个铜板还了,这梨子白送您也成!”

见他们即兴演得热闹,连向来稳重的文砚也来了兴致,假装拨弄着并不存在的算盘念叨:“亏了亏了,这账不对……”

一片梧桐叶恰好飘落在文砚肩头,他故作严肃地拈起叶片:“连这落叶也得记上一笔。”

众人笑作一团。

陈默满意地点头:“就是要这般生动!记住,咱们排的是市井百态,就要有烟火气。”

正当众人排得兴起时,江泓捧着个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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