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指尖摩挲之处,顾曾看到了一个细微到几不可察的豁口,大抵是被她刚刚两败俱伤的一招戳出来的。

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沫,知道自己遇到了不讲理的硬茬子,却牵起了嘴角:“我几时说要赔了?北庭的王刀岂是我能赔得起的么?”

那弯刀如月,平滑如镜的刃面上倒影着她狼狈的笑,还镌刻着通体的梵文,其上金蛇游走,无数的奇异符号与图腾一股脑的混在一起,只显得精细又繁复。

那人眼中喷薄欲出的杀气停顿了一瞬,略一垂眸,低低笑了声:“有意思。”

他凑到顾曾的耳旁还要说些什么,一侧的唐鸿雪却终于不甘再干看着,平地而起炸出了一嗓门响彻天际的嘶吼。

“放开我们顾将军!”

他咆哮着,飞身踏入那令他作呕的血泊中,自无名尸首中拔出自己的金刀,开天辟地般就朝着蒙面人劈来。

方才系好的腰带随着猎猎罡风再次崩开,唐鸿雪大步流星没两步,只听“嘶”的一声,他的束膝胡裤从头破到了尾,松松垮垮地耷拉到了长靴之上,露出他光秃秃的两条腿来。

但唐鸿雪并未停止脚步,甚至不再有耻意,狂暴的刀锋中,他有种近乎超脱的专注,转瞬就袭至蒙面人身后。

蒙面人长眉一紧,轻飘飘的“嘁”了一声,带着呼之欲出的不屑与厌烦,却不得不回身应战。

他的身法诡谲难辨,弯刀快出残影,割破青天长空一般锐不可当,唐鸿雪不过几式便被他逼得左支右拙,全然落于下风。

顾曾没时间事不关己在旁看戏,挣扎爬起了身,猝不及防地咳出两口血来。

她凭着一口吊着的仙气捡起遗失的短匕,再一瞥眼,只看到那蒙面人正像戏弄虫豸一样挑逗着唐鸿雪,眼神更是轻蔑得像在看一只沟渠里的臭老鼠。

唐鸿雪浑身已不知多了几条细长的刀口,衣衫凌乱不堪、布条乱飞,却只咬死了牙关,奋不顾身地把刀挥得愈来愈快。

顾曾蓦然心想:“不行。”

她不允许在“找死”这件事儿上有人比她还着急。

那一瞬,她忽然便有了力气,就像先前放话出去的那样——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打上几个时辰。

一个错刀的间隙,她大喝了声“退下”,随后欺身而上,加入了战局。

“把刀给我!”

那短匕虽然锋利,在蒙面人的弯刀面前终归气势有限,顾曾只能为唐鸿雪争得一道喘气的功夫,而唐鸿雪亦不愧为御前侍卫,转瞬间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后撤一步的同时将金刀向前一送,直直把刀柄递到了她手中。

顾曾决心要将自己发不完的怨愤全都倾泻出来,当空一声铮鸣,将金刀甩出了个虎虎生威的“刀花”,纵声一笑:“重新来比过吧。”

霎时间,铿锵之音大作,她与蒙面人已行云流水地连过十余招。

唐鸿雪顾不上遮掩自己的腿,也没空理那些正往外淌血的伤口,侥幸脱身后,他浑身抖得像在筛麦子,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

只有跟这蒙面人真真切切打过一架,才能体会到此人究竟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唐鸿雪方才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他颤抖着擦着脸上的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看向正在恶战的两人,暗暗心惊肉跳:“太强了……”

顾将军实在是太强了!

她那具身躯也不知经受了怎样残酷的千锤百打,竟能坚韧成这幅样子。方才明明都直不起身了,现在却和那可怖的家伙打得有来有回,且一招一式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不愧能做他的上司,他唐鸿雪如今心服口服。

顾曾身为局中人,自然明白一个道理——纵然她的心智还能撑下去,身体却是有极限。

对面这个疯狗一样的家伙明显是收着了才让她坚持到了现在,他如此存心戏弄,要么是想让她更快露出破绽,要么便是想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可惜她在打架时,越是凶险便越是冷静,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此人得逞,只抱着一副能打多久打多久的心态,每一刀都当作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刀来战。

她身形如风,卷起脚下尘烟翻滚,单薄得几乎微不足道,却仍是天地间最桀骜不驯的那一阵凛风。

好在没多时,喧腾的马蹄声逐风而来。

那抹红衣太过张扬,顾曾都不必费余光去瞟,便知道,是荣王来了。

她第一次抱着庆幸的心态见到这家伙。

荣王领着部下赶到,一时半会没搞清状况,只看到满地尸首,一个红衣人正你死我活的和一个蒙面人缠斗在一起,身旁还站了个衣衫不整的破落乞丐。

矜贵惯了的荣王入神策军也不过几个月,莫说上战场了,演阵都没见过几次,此刻他看着那些断肢残臂,震惊之余只觉得反胃,迅速地别开了眼。

眼见他皱了皱眉、下巴微扬,身侧的信兵立刻便跳下马去,气沉丹田吼道:“都住手!荣王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行礼!”

等了一阵,未有回应。

荣王遂板着脸跳下马来,走到那乞丐身侧,干咳了好几声,沉声切齿道:“放肆,你是不认识本王么?本王……”

“乞丐”唐鸿雪这才留意了他,又惊又喜之下一把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胸口上蠕动着嚎啕大喊:“殿下——您总算来了。”

“……你是,唐鸿雪?!”荣王连推了他两把才把他从身上推下去,掸了掸袍子,皱眉道,“赤身裸体上街,你这厮莫不是疯了?”

“下官本来是穿了的……不对,这不重要。”唐鸿雪舌头直打颤,喜悦到几乎便要哽咽,“殿下快救救我家顾将军,头儿派我照顾好她,我、我却……”

荣王脸色一变,探手就揪住了他前襟:“你说救谁?”

不过不消唐鸿雪解释,他已经可以自己看清了。

原来那不是什么红衣,而是一条被鲜血染红的长裙。而那没把他放在眼中的暴徒之一,正是昨天让他伤心到一夜未眠的顾娘子。

他昨夜辗转时一直在想,怎么会那么巧呢?他好不容易对一个小娘子动心,却恰好就是铸光军的将军,这世上必不会有这种荒诞到不讲道理的事情,一定是他父皇和母妃商量好了哄骗他的。

他们不喜欢顾娘子,嫌弃她的出身,不同意他和她好。

可这也不是什么无法商量的大事,大不了让她做侧妃就是,再不济,那就做他的媵婢。

只要能留她在身边,什么办法不是办法?

此刻,他却在冲天的血腥气中看得痴怔了,细语喃喃:“原来她真是……”

荣王的喉咙微动,那一刹终于明白,有那么多人还要靠着这颗大漠明珠照明,他却妄想把她囚之于笼,难怪她想都不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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