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姝丹从金川楼回来后,换了身衣服,就去了书房。
她一边练琴,一边分神想着今日的事,观宁熙上午的行为,反应迅速又不失条理,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足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和能力。万姝丹低低笑了声,宁熙啊宁熙,还真是充满了惊喜。没想到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精神依然没有被击溃,这样的人,才会是最好的人选啊。
琴音猛地停下,万姝丹的五指按住琴弦,她想起二哥刚被带回谷里的那年,除了大哥之外,没有人被允许进入他的院子。即使是大哥,二哥有时候也会出现不配合的情况。四哥每日都会带着她扒在二哥院墙上,“偷看”里面的情况。
彼时万姝丹压低声音问祁策,“愈清哥哥,这样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吗,这个院子咱们都不能进诶。”
祁策同样放低声音,“其实不会,你没有见到那日青哥带这人回来的样子,虽然我只看到了露在外面的胳膊,可那上面都是烧伤。外面伤得这么重,内里肯定也伤得不轻,容易造成五感闭塞。别说咱俩在这里,就算是进去也不会被发现的。不信你看。”
祁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了院子里。
果然没有动静。
祁策偷偷笑了,“怎么样,是不是没……”
屋门打开了,慕青从里面走出来。
祁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双眼,抱起万姝丹转身就要溜。
慕青幽幽的声音上一秒还有些距离,下一秒就到了身后,“想去哪儿?”
“啊啊啊……啊?”
祁策大喊着加快速度,却还是被慕青拎了起来。他一手拎着一个,还不等慕青说话,祁策立刻求饶,“青哥我错了!”
慕青淡淡看了一眼他,又看向万姝丹,只见万姝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慕青。
慕青冷笑一声,“别来这招,对我不管用了。”
万姝丹就用小手握住慕青的手腕,“青哥……愈清哥和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就是好奇,想看一看。”
这时慕青拎着他俩已经走到了杏林,“好奇是吧?”
说完他就手上用力,将万姝丹抛了起来,又接住,再抛起来。那年万姝丹六岁,很喜欢这个游戏,眼睛笑成了月牙,小女童清脆的笑声在杏林里荡漾开。
慕青接住她后,问:“还好奇吗?”
万姝丹咯咯地笑,用两只手摸向慕青的脸。
慕青又问:“还好奇吗?”
万姝丹玩得很高兴,她摇摇头。
慕青将她放下,腾出一只手后,他弹了一下祁策脑门,“你小子下次不许带着你妹妹扒墙头。”
“哎呦!青哥,放心,我不会让她摔了的!”
慕青“嘿”了一声,“你妹妹都快被你带成野猴子了!爬树爬墙,天天小脸黑乎乎的,哪里有个女孩的样子?”
他作势又要弹祁策的脑门。
万姝丹一把抱住慕青的腿,“不要打愈清哥。”
“好哇,知道护你哥哥了?”慕青伸手抱起万姝丹,“愈清带你玩,你就护着他?”
万姝丹眨巴着眼睛,笑得甜甜的,“我也喜欢青哥。”
“哼,油嘴滑舌,少跟愈清学。”他将两个孩子放下来,揉了揉他俩的头,“好了,过一段日子,如果他愿意,你们会见面的。没准你们还会多一个哥哥呢。”
祁策踢走一块石子,“再多一个?别了别了,有一个宥泽哥我已经很难处理了,再来一个我要吃不消的。”
“少惹宥泽生气。”慕青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放心好了,这人性格很好。”
“啊?”祁策震惊,“青哥你是指他在屋子里乱砸东西吗?”
当时慕青的表情让万姝丹记了很久,带着一点悲伤、遗憾、无奈,他怜悯地说:“不是所有人都有很好的过往,阿姝刚来谷里的时候不也不言不语吗?”
祁策了然地点点头,肯定道:“这倒是。”
万姝丹不乐意了,“是什么?我这么好,刚才还帮了你,你怎么不帮着我说话?”说着她就挥着拳头冲向了祁策。
“诶,打不着,哈哈哈哈,万姝丹,想打过我再过几年吧!”
寻夏将茶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这打断了万姝丹的回忆,她往后靠在迎枕上,“殿下回来了吗?”
寻夏给茶炉添了水,用小蒲扇慢慢扇着,“未曾,听说是进宫去了。”
万姝丹摸了摸自己的鬓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将茶碗拿起浅饮一口,忽然想到什么,就这样端着碗对寻夏说:“一会儿殿下回来,先知会我一声。”
寻夏停下手中的活计,她没什么犹豫回道:“好的王妃,婢子这就通知下去。”
另一个小婢女接替了寻夏继续煮茶,万姝丹在水声沸腾中出了神。她与宁熙刚互相威胁没多久,就再次在他的底线上试探。万姝丹有些头疼,她按了按额角,这次的事情只有长公主是最合适的,宫里那次让长公主出面实在是意外,并不在二哥的计划之内。而且,若非长公主愿意,这京城里,谁有敢动长公主的心思呢。
这一点,宁熙应该能想明白吧?
万姝丹暗叹一声,想明白是一回事,乐意不乐意就是另一回事了。宁熙不会乐意让长公主涉入的,哪怕二哥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想起那一日二哥说过的话。
“宁熙与蓝妃性格完全不同,他年少时轻狂好侠义,有些桀骜难驯,在殿堂上也敢据理力争,让武帝下不来台阶。武帝对这个儿子又头疼又厌烦,也就同意蓝妃的请求,把宁熙丢给楼仲春,目的其实是为了能让宁熙少在宫里胡搅蛮缠。结果他那么适应军队,在领卫里厮混,他从不将殿下的身份放在心上,因而与将士们打成一片。”
“当年颍州匪乱,宁熙也随同楼仲春前去了。不过,这可苦了蓝妃了,我听说宁熙不在京中的那段时日,蓝妃日日心神不宁,即使有楼仲春同行,也不能分解她的忧虑,务必要宁熙日日写信。而宁熙仗着是个武学奇才,居然自己偷偷带着一队人,从后山绕上匪营,想要与正面的军队形成夹击。然而他毕竟年少,经验实在不足,暴露了自己。千钧一发之际,是楼仲春放箭点燃了营帐,造成了混乱的局面,宁熙这才得以带队逃脱。”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济之手指轻点在一枝伸进窗户的花枝上,花枝在他手底下颤颤巍巍。那花枝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沈济之眉头微动,他屈指一弹,压在花枝上的雪纷纷抖落。
彼时万姝丹望向窗外,北地正是一片雪原,她呼吸间满是凛冬的寒意,雪花覆盖之下是正值午时的褚城,城里街道上打扫得很干净,人们穿着厚厚的冬衣走在腊月的街头。
万姝丹上穿蹙金银线披袄子,下穿唐草锦面袄裙。寒冬中,她的手依然温热。万姝丹拨开花枝,拢着沈济之的手,将他的手放回小暖炉上。
沈济之一身重裘,微微一笑,继续说:“这场擅自行动,受到了楼仲春的严厉批评,御史也纷纷上奏弹劾,一时间奏折满天飞,武帝大发雷霆。最终还是顾老太傅出面,在武帝面前担保能将宁熙教好。听说当日宁熙就进了昭文阁,跟着顾老太傅读书。”
“后来确实太平了一段日子,那时宁熙忙着读书,挑灯夜读,将眼睛都熬红了,在考试中拿了第一。然而这种日子没过多久,他就坐不住了,忙里偷闲,还能在京里上蹿下跳,抓盗贼、寻失物。疏通官沟、南郊祭坛修葺,他都要参与一手。渐渐地,他在京中的风头越来越大,曾经的年少无知也变成了勇敢果决。二哥有一年,还到京城见过一次他。”
“嗯?”万姝丹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八年前元旦日,宫里百官宴,京城盛大宴会。我乔装打扮,在朱雀大街上,见到了他。”
那天晚上鸿兴楼座无虚席,沈济之是与别人拼桌的,对方似乎非常欣赏宁熙,一直滔滔不绝,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被那个喝醉酒的人,拉着手腕,差不多听完了宁熙十一年来的大小事迹的呢?那时他刚离开百花谷,就知道了还有几位旧臣与他父亲一同被处斩,在这不同寻常之中他嗅出了一丝端倪。沈济之也不知道来京城是要做什么,没成想却见到了宁熙,那种感觉,让他觉得熟悉又惶恐,是已经被他杀死的过往,他在百花谷的一日一夜中,将自己全部抛弃,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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