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九重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颠簸。

她的后背贴着一个冰冷的胸膛,裴子晏的心跳声近在咫尺——缓慢、沉重,像是老旧的钟表在勉强走动。有液体滴在她的颈侧,带着铁锈味,不知是雨还是血。

“放我下来...”她挣扎着开口,喉咙火辣辣的疼。

裴子晏的脚步顿了顿,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些许失真:“学姐确定能走?尸毒还没清干净。”他的呼吸喷在她发间,凉得像蛇,“前面有个山神庙,可以躲雨。”

檀九重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他们正在一条泥泞的山路上跋涉,暴雨如注,天色黑得几乎看不清五指。远处时不时亮起闪电,照亮前方破败的庙宇轮廓——飞檐缺了一角,门楣上‘山神庙’三个字已经褪色,只剩‘山’字还勉强可辨。

“阿青呢?”

“留在栖梧阁照顾龙婆的遗体。”裴子晏调整了下抱她的姿势,“放心,那些东西暂时不会找她麻烦。”

檀九重想起昏迷前的情景——青铜簋炸裂,孩童形态的‘第七号实验体’,以及那只由无数婴儿手臂组成的巨手...她下意识摸向左手腕,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但皮肤下隐约有股寒气在流动。

“尸毒...”

“我用本命蛊暂时压制住了。”裴子晏的声音轻了几分,“但撑不了多久...学姐,那把匕首是专门用来处理失败实验体的。”

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裴子晏的脸。檀九重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右脸已经爬满青灰色尸斑,左眼完全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瞳孔里浮动着细小的符文。这哪还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大学生?分明是具行走的尸体!

山神庙近在眼前。裴子晏用肩膀顶开腐朽的木门,霉味混合着陈年香灰的气息扑面而来。庙内比想象中干燥,神龛上的山神像已经看不出原本面貌,只剩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供桌缺了一条腿,斜斜地插在砖缝里。

裴子晏小心地将檀九重放在相对干净的角落,自己则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倒下。借着偶尔闪过的电光,檀九重看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烂成条状,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是新鲜的撕裂伤,有些则是年代久远的疤痕,层层叠叠像是树的年轮。

“转过去。”她撑着供桌站起来,从腰间摸出朱砂匣。

裴子晏愣了一下,随即露出那种标志性的、带着酒窝的笑:“学姐要给我画符?”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如果忽略他声音里的嘶哑的话。

檀九重没有回答,直接扯开他的衣领。尸斑已经蔓延到锁骨位置,在苍白的皮肤上形成诡异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她蘸了朱砂的指尖按在那些斑痕上,立刻听到“嗤”的灼烧声。

裴子晏的身体猛地绷紧,却没躲开:“...疼。”

“活该。”檀九重手下不停,朱砂在尸斑上勾勒出镇邪符的纹路,“谁让你擅自替我挡尸毒?”

“学姐这话说的...”裴子晏的声音带着笑意,肌肉却在朱砂作用下不停颤抖,“男朋友不就是用来挡灾的么?”

檀九重的手顿了一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真伤人。”裴子晏夸张地叹气,“我都为你死过七次了...”

“裴子晏。”檀九重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你到底是三十年前的鬼,还是我父亲造的怪物?”

庙外炸响一道惊雷,白光中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裴子晏的灰白眼珠映出檀九重紧绷的表情,他忽然笑了,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学姐自己摸摸看?”

掌心下的皮肤冰冷得不似活人,但确实有心跳——缓慢、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拖着运转。更触目惊心的是,一道狰狞的缝合线横贯整个胸膛,线脚粗糙,像是被反复拆开过多次。

“这里...”裴子晏引导她的手指触碰缝合线某处,“缝着你小时候给我的铜钱...”

檀九重触电般缩回手。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五岁那年,她偷偷溜进实验室,隔着铁笼给那个‘裴哥哥’塞了一枚铜钱。当时他说了什么?

“小月亮,这个送我?那说好了,以后我帮你挡灾...”

“想起来了?”裴子晏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那枚‘乾隆通宝’,我把它嵌在心脏位置了。”他笑着解开两针缝线,露出里面泛着青光的古钱,“看,保存得多好。”

檀九重胃部翻涌。那枚铜钱已经与血肉长在一起,表面覆盖着薄膜状的有机质,边缘生出细小的血管般的触须,深深扎入周围组织。最诡异的是,钱孔中穿着的不是普通红线,而是一种半透明的物质,像是...从他心脏里长出来的。

“疯子...”她向后退了半步,“我父亲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裴子晏慢条斯理地重新缝好伤口:“檀教授是个天才。”针尖穿透皮肤的声响在寂静的庙里格外清晰,“他发现了时空重叠中最小的‘锚点’不是物体,而是记忆节点——特别是那些被强烈情感标记的记忆。”

又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庙内一角。檀九重这才注意到,山神像背后堆着几个陶罐,样式与父亲实验室里的一模一样。她强忍眩晕走过去,掀开其中一个——里面泡着个缩小的人偶,面容与裴子晏有七分相似,胸口刻着‘三号’字样。

“这是...”

“失败品。”裴子晏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学姐应该见过更多才对...在你父亲的地下室...”

檀九重突然头痛欲裂,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浮出水面:

五岁那年,她掉进实验室后的水池。水很深,她拼命挣扎却不断下沉。就在意识模糊之际,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只手腕上缠着红线,勒痕深可见骨。她被托出水面,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铁笼里浑身湿透的‘裴哥哥’,和他手腕上新鲜的血痕...

“是你...”她猛地抬头,“那次落水...是你救了我?”

裴子晏歪头,这个曾经阳光的少年动作已经变得机械:“学姐终于想起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腿,“那次之后,这条腿废了半个月。檀教授很生气,说实验体不该有多余的感情...”

雨声忽然变大,庙顶的破洞漏下水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檀九重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她的憔悴不堪,他的半人半鬼,忽然觉得无比荒谬。这就是父亲所谓的‘保护’?用一个活人的无数次死亡,换她的平安?

“为什么要答应他?”她听见自己问,“你可以逃的...”

裴子晏的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破碎:“逃?”他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铜钱,“学姐知道这是什么吗?‘镇魂钱’...杜十娘的手笔。没有它们,我会立刻被时空乱流撕碎。”他的指尖轻叩铜钱,发出空洞的回响,“檀教授把我做成了‘活锚’,固定在多个时间节点上...”

檀九重突然出手,桃木剑抵住他的咽喉:“那就结束它。”她的手很稳,“告诉我怎么解除‘双子咒’。”

裴子晏不躲不闪,甚至向前一步让剑尖刺入皮肤。黑血顺着剑身流下,滴在地上竟冒出丝丝白烟。

“简单啊...”他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杀了我,或者...”灰白的眼珠转向她左手腕的伤口,“让我喝你的血...完成最后的‘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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