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烦心事的缘故?”姜盈初想到梅寻宁之前话里的消息,试探地问。
她想从梅寻宁口中套出更多的话。
却见有带刀侍卫匆匆小跑过来,脸上激动的神情和动作之急迫不相上下。
“城主,人找到了。”侍卫邀功地说。
见城中有要事的样子,大家默契地闭嘴,纷纷把目光投向此刻作为主角的梅寻宁。
梅寻宁闻言立即起身,站得笔挺,庄重地看向门外。
一根长棍最先迈进门槛,从沾泥的棍底缓缓往上,露出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
让人记忆深刻的蒲扇也晃进门的时候,姜盈初终于抬眼看向来人的面庞,也确定了自己内心可怕的猜想——
一串糖葫芦卖百两银子的摊主进门了。
许是没有料到几个外乡人会出现在城主大人的府邸中。
摊主看见姜盈初,好比见了鬼,转头立马向城主大人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梅寻宁丝毫没有察觉,上前拉起摊主的手,兴奋道:“我还以为婚期将近,你不会再出来走街串巷。”
摊主一面警惕地瞟向姜盈初,一边讨好道:“城主牵挂,觉得我不会出来,还又特意派人来寻。”
梅寻宁压低声音笑道:“还不是我实在牵挂你的东西?”
两个人说话像在打暗语一样,只能看出事情似乎重要,却听不出究竟所谓何事。
姜盈初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上前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在她说话的那一刻,梅寻宁抬手,撸起袖子,两眼放光。
众目睽睽之下,他脸上浮现出垂涎欲滴的神色,从草靶子上取下一串糖葫芦。
姜盈初话音刚落,梅寻宁便捏着糖葫芦转过身来,热情地问:“你们要不要来一串?”
临野摆手:“不用了。”
言遮抱臂:“不。”
三水上蹿下跳:“要要要!我要!”
“我差人寻了他好半天呢。”梅寻宁把糖葫芦递给三水,“我平日里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好吃甜的。”
姜盈初:……
这就是你们为什么一副大事发生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对城主大人失去了信任。
失去信任的城主大人还浑然不觉,对着一串糖葫芦嗦得热泪盈眶,连声赞叹好吃。
“这位是雷泽出了名的糖葫芦手艺人,韩明志,这糖葫芦做的晶莹剔透,所选的山楂也颗颗饱满圆润……”梅寻宁不忘了给大家介绍。
可惜姜盈初对糖葫芦的制作过程没有兴趣,就在她要打断梅寻宁的喋喋不休时——
“他马上就要接媳妇呢,娶的是李阿婆的独女,命挺大的嗷。”梅寻宁顺嘴提了一句,“唉,你成亲了可不能丢了这做糖葫芦的手艺……”
“李阿婆的独女?”姜盈初重复道。
言遮在她身后勾唇,俯身凑在徒弟耳边,轻声道:“我知道李阿婆在烦心什么了,不用你问这姓梅的。”
已经猜到李阿婆烦心事的姜盈初转身,随口小声哄师父道:“是么?真厉害。”
“比姓梅的厉害?”
“嗯。”姜盈初应道,四人彼此默契地交换了个眼色,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等他们消失在主屋门外时,依稀还能听见梅寻宁夸赞糖葫芦的声音。
回到城郊小院,旺财注意到帝君周身冒着一股寒气。
“咋?”它嚼着从隔壁狗窝里抢来的两口肉,问道。
言遮嫌弃地扫了眼自己的强盗蠢麒麟,声音惆怅:“她竟真拿我和那姓梅的东西相比。”
旺财:……
旺财埋头继续吃肉,嚼嚼嚼的声音惹得帝君愈发嫌弃它。
旺财也很嫌弃帝君,这个整日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帝君。
*
姜盈初和言遮的猜测别无二致,无非“孤独”二字。
琼枝巷尽头的小院里,李阿婆坐在小登上捡完豆角,又摇摇晃晃地打了桶水。
清水倒进洗菜盆子,倒映出一张晃动的脸。
李阿婆看见自己满脸的皱纹,洗菜的手顿了一下。
她转头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一阵失落袭来,把人裹挟其中。
女儿是修士,这会儿在玄衙里忙。
待到太阳落山,炊烟袅袅时,她就会回家,来和自己一块儿吃饭。
可这样的日子不能维持几天了。
大喜的日子一过,女儿走出这道门,自己往锅里倒米时就得少倒一点。
李阿婆擦了擦眼角,一边洗菜一边心道:这米吃不完,放坏了可得怎么办?
真难办呀。
正这么想着,院门突然被人叩响。
她小步走过去,问:“谁?”
姜盈初忐忑地抛出了编好的理由:“阿婆,我们是受韩郎之托来送糖葫芦的,还有其他东西。”
听闻来人受自己女婿之托,算是暗号勉强对接成功,阿婆这次开门后,没丢出来什么东西。
“阿婆?”姜盈初小心地唤了一声。
李阿婆径直往院内走,“进来吧。”
确定阿婆没有记住脸的姜盈初松了一口气。
四人挤进门内,面对阿婆的逼问,言遮大言不惭,面色如常道:“明志兄说了,这东西需得亲手交到令爱手中。”
李阿婆横眉冷对,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这四个无赖立在院中。
见阿婆在洗菜,姜盈初立马挽起袖子跑了上去,“阿婆,我帮您洗。”
她刚伸出手,“啪”的一下——
李阿婆拍蚊子一样拍在姜盈初白皙的手上,然后冷哼一声,端起菜盆子进了厨房,把门怼得严严实实。
被毫不留情扇了一掌的姜盈初:……
说好的脾气好呢?
太阳渐渐往西走,树影也偏移,日头渐渐不是那么晒。
人心也在慢慢变凉。
败下阵来的姜盈初颓丧地蹲着,把希望全寄托在临野身上。
“阿婆们就喜欢你这种一本正经的孩子。”她语重心长地仰面说,“加油。”
临野带着大家的希望往前走了十来步,小心翼翼叩响了厨房的木门。
“饿了也不管饭!”里面马上有道声音传来。
临野灰不溜秋地折回了原地。
几人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三水。
“阿婆们就喜欢你这种胖嘟嘟的小孩儿。”姜盈初拍着三水的肩,哄诱道:“加油。”
淋过水挨过面粉的三水走得战战兢兢,很慢地寸到了厨房门口。
抬手敲门时,三水恍若没了力气,敲出来的声响堪比蚊子的细腿在敲门。
李阿婆没听见,在里面提起菜刀。
听见“咚咚”的声响,三水立刻像惊弓之鸟,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扑到了姜盈初怀里。
姜盈初:……
只剩下一个人了。
几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言遮。
“阿婆……”姜盈初半晌没想出来一句好词儿,良久才吭出来,说:“阿婆就喜欢你这种和她一样的。”
“嗯?”言遮问。
姜盈初低头,小声快速且含糊道:“和她一样……乖的。”
言遮:?
画风好像有点突变?
他被推着向前走,心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乖的……
这算夸赞么?
直到一阵风吹醒人的神志,言遮忽然意识到,小徒弟这句话有个前缀——“和阿婆一样。”
*
李阿婆切豆角的声音盖过了言遮随手敲门的两声响。
等她转身,想从木桶里舀水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来个吓人一跳的身影。
菜刀差点从李阿婆手中飞出去。
惊骇使人脑子转不过来,她连骂人的话都忘了脱口而出,呆呆地愣在原地。
如果言遮带了脑子,就该知道这会儿是开口化解矛盾的好时候。
可惜没有如果。
言遮上下扫了阿婆一眼,脑海中的念头纠缠成一团乱麻。
姜盈初说自己和这位阿婆一样乖……
乖,乖巧,可爱。可爱,顾名思义,可以爱……
院里两个年纪最大的人就这么在灶台前面面相觑。
外面三个人缩成一团,竖起耳朵,却听不见厨房里的动静。
“他真的搞定了?”三水怀疑地问。
姜盈初心里也没底,应道:“可能吧。”
突然,厨房里飘来乒乒乓乓一阵响。
李阿婆缓过神来,浑浊的眼睛一下子清亮了,迸射出要杀人的怒火。
低头见手里捏的是菜刀,她又怕真的把人杀了。
围着灶台稀里糊涂地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把锅铲。
言遮是被这把锅铲送出来的。
“看吧,我就说他怎么能行?”三水吐槽道。
这句话飘进了言遮耳朵,但他却罕见地没有冷脸,也没有向姜盈初装可怜告状。
他勾起唇角,愉悦地朝三水笑了笑。
吓得三水转过去的头不受控制,最后自己手动僵硬地把头掰了过来。
“待会儿阿婆她女儿来了咋办?”姜盈初很担心。
阿婆的女儿一回来,他们送东西的谎言就要被戳破,这扇门怕是再也进不了,更不用提什么接纳。
“吱呀——”
说曹操曹操就到,几人心惊胆战地朝缓缓打开的院门看去。
厨房的门也张开一条缝,李阿婆张望着自己女儿的身影。
好多只眼睛一齐看了半天,却没见有人来,反而是一条狗横冲直撞了进来。
李阿婆站的角度对,能看见门后自己女儿的身影。
她顾不上理会冲进来的狗,急急忙忙迎上去。
“平安,咋不进门啊?”李阿婆问。
李平安从门缝里看了眼自己抱回来的狗,急匆匆地摆手:“今日衙里碰上了找人的差事,你吃饭别等我啦!”
说完,她一溜烟地转身小跑离去,长长的辫子在身后如同马尾晃动。
既然碰上了这么着急的差事,还专门赶回来一趟干嘛?
李阿婆一时忙着想这个问题,忘了告诉女儿,家里还有几个人在等她。
李平安跑到巷口,拢着双手喊:“娘,那狗是韩明志给你买的,两百文呢。”
本来和颜悦色的李阿婆瞬间身子一僵,脸色突变,“我要狗干什么?”
“他说你马上一个人,养个狗好做伴儿——”预感到她娘会生气,李平安跑得飞快。
她又是修士,会点术法,眨眼就消失在了巷口。
李阿婆看了眼院中麻烦的狗和麻烦的人,顶着黑压压的脸色闷进厨房。
送进来的狗丝毫不怯人,在院里围着姜盈初他们打转,时不时仰天狂吠两声。
直到被言遮一记冷眼震住,夹着尾巴溜进了厨房。
“去去去!我不要你昂!”李阿婆的骂声立马传来。
姜盈初瞥见院中鸡飞狗跳的场景,一阵心塞。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让李阿婆接纳他们。
豆角的香味弥散在院子里时,太阳刚挪到山头,懒洋洋地趴着。
那条狗喊累了,也懒洋洋地趴着。
三水蹲累了,同样懒洋洋地趴着,趴在院里的小石桌上。
李阿婆端着饭出了厨房,三水被香味唤醒,眼巴巴地望着。
望着李阿婆毫不留情地进了屋。
“我们走吧?”三水苦着脸,“这城里人这么多,我们换一个吧。”
姜盈初没说话,低头考虑着三水的建议。
“咚——”
她面前的桌上突然天降一碗冒着热气的饭,抬头,她看见李阿婆往厨房走的身影。
“咚咚咚——”
几碗饭被迅疾地放在桌上,三水饿虎扑食一般就埋头吃了起来。
姜盈初没有吃,她双手捧碗,躲在碗后面观察着李阿婆。
只见李阿婆见到狗来讨食,依旧硬邦邦地骂了几声。她一边骂,一边捞了两个碗出来,摆在屋前树下。
一碗水,一碗饭。
姜盈初笑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某种规律。
“笑什么?”言遮问,他愉悦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姜盈初:“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这么乖你都有办华?”三水嘴里塞得满当当,含糊地说。
乖。
言遮捕捉到关键词,瞟了一眼三水。
“没事儿,你待会儿看,阿婆她不古怪的。”姜盈初得意地笑着。
终于听清话的言遮:……
言遮不笑了。
言遮烦闷地环视院子,视线和正在吃饭的狗相交,把狗吓跑了。
晚风和煦,李阿婆收了碗去厨房的时候,姜盈初立马起身跟在后面。
“三文钱,我赌她会被赶出来。”三水摊开白花花的手心说,他狡黠地把手往临野面前送了送,“你赌几文?”
老实的临野开始思考,然后摸出一枚铜板,“一文。”
“你呢?”三水又把手伸向言遮。
言遮凉凉地抬头,伸手,一掌把三水手中的铜板薅了过来。
“我待会儿会告诉她的。”他扎心地补充道。
三水:“……”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绝对正确,三水开始扯长脖子张望着厨房里的景象。
果然,李阿婆的骂骂咧咧如期而至。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声音只响了一瞬,便突兀地停了。
有什么锃亮的东西在三水视野里一晃而过。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临野“蹭”地一下起身,快步向厨房走去。
到底他们现在是在梅寻宁的地盘上,万不可把事情闹大。
和临野的紧张相比,言遮的心显得十分大。
他挑了一下眉,懒洋洋地走过去,满脸的饶有兴味。
灶台锅边,姜盈初手中握着浮生剑。
李阿婆张了张嘴,却不敢说出什么话,惊愕地看着姜盈初。
自己女婿到底是交了一帮什么朋友呀?她心想。
“宗主不可动手——”临野开口劝道。
他刚想上前拦一下,自己却被人拦了下来。
言遮勾唇看着小徒弟唬人的样子,不拦反夸:“宗主做宗主想做的就是。”
李阿婆猛地转过头来,瞪着言遮,恨自己刚才把菜刀换成了锅铲。
“咳。”姜盈初清了清嗓,坦白说:“阿婆,我们不是你女婿的朋友,我们是从京都来的,奉旨除魔。”
李阿婆觉得这话很熟悉。
仔细一想,她终于记起自己泼出去的水和面,“你你你……”
“是我们。”姜盈初说。
“你,你们要干嘛?”
姜盈初故意晃了下手中的剑,冷声道:“我们要你出去。”
在李阿婆惶恐地坐到小凳上后,姜盈初再次凶巴巴地开口,“你不许动。”
李阿婆只得点头。
见姜盈初钻进了厨房,阿婆心里颇感绝望。
这是来上门报复了啊!
李阿婆就这么绝望地看着姜盈初像个强盗钻进厨房,像个强盗拿起锅碗瓢盆,像个强盗一样开始——洗锅?
凶神恶煞的强盗仔细地洗了锅,出来擦擦手,又不忘拿起自己立在一边的剑。
姜盈初走到阿婆面前,抬手一掷,剑深深扎进地里。
她给自己捞了个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审问一般开口:“我听他们说,你这几日不爱笑,定是院子里进了魔!说不定,你现在就是被魔附体了!”
愁女儿出嫁的阿婆百口莫辩,对上姜盈初要吃人的视线,她干巴巴地开口:“哪门子魔呦?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笑?”姜盈初沉声问。
李阿婆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显得不情不愿,别扭地开口:“我女儿马上就要嫁出去喽,你说,她嫁出去,这家里少一张吃饭的嘴,这米吃不完,放坏了可怎么办?后院的韭菜也要割,也得人吃……”
不情不愿开口的阿婆便是滔滔不绝,说到太阳罢工,夜幕笼罩小院,才咽了口唾沫。
姜盈初面上一直维持着凶神恶煞的样子。
言遮好笑地看着她,发现她的双手攥在一起。
他坏心思地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
姜盈初立马一记冷眼扫过来,而后双手又紧紧攥在一起。
她现在就靠掐着自己才能憋笑了。
不然面对一个这么刀子嘴豆腐心的阿婆,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笑出声来。
李阿婆感到口干,咽了口唾沫后才发现自己说了有多久。
她心虚地停了下来,不敢看对面坐的姜盈初。
“那你为什么不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姜盈初冷着声音问,“或者让他们住进来,吃饭的人不就多了吗?”
李阿婆不说话。
姜盈初手抚在剑柄上,问:“韩明志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没,前些日子还商量接我过去呢。”李阿婆怕自己女婿的脑袋因自己而掉,不得不一五一十地说出情况。
“哦。那你怎么不去?”
李阿婆又沉默了,两只手也攥在了一起。
窘迫地攥在了一起。
姜盈初能看懂。
阿婆拉不下面子,和吃饭买狗一样,明明心里向往,却要故意拒绝两下。
“明天我去找韩志明!”姜盈初说,见阿婆有反驳的意思,她拔剑,冷声补充:“你这房子风水不好!若是一个人住,就是滋生魔气的地方,你要么搬走,要么喊他们来一起住!”
“不管你多么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你都得住在一起!否则——”
姜盈初又晃了下手中的剑。
面对这么赤裸裸的威胁,李阿婆却害怕不起来了。
特别是这个威胁人的恶棍临走时还丢下了一荷包银钱。
“唉,这钱——”李阿婆要还回去。
姜盈初尾音上扬“嗯”了一声,摸着剑柄,眯眼问:“你是嫌我付的饭钱不够?还是故意不按我的规矩来?”
李阿婆哑口无言。
看着姜盈初领着几人走出院门的身影,她砸了砸嘴,轻声道:“这人真古怪。”
提着一把剑威胁人,可办的却都是让人无法讨厌的事儿。
她还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
隔天,姜盈初推开房门的时候,听到院外似乎人声嘈杂。
打开门,数张堆笑的脸朝姜盈初转过来。
几乎是人人胳膊上都挎着个篮子,提菜的,提鸡蛋的,提花的……
姜盈初眨了下眼,问:“这是?”
“哎呦,这两日忙,今日才赶来拜访我们的新邻居!”
“姑娘,你是刚来这座城的吧?”
……
终于被这个地方接纳,姜盈初心里既有完成任务的喜悦,还有发自内心的感动。
她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古怪的小老太婆。
这个小老太婆捎来的东西最多,别人都捎一样,她自己挎着两个篮子,旁边的女儿和女婿还都挎了两个。
女婿捎的东西是糖葫芦。
“我就是怕这些都放坏了!”把篮子递给姜盈初的时候,李阿婆硬邦邦地说。
姜盈初这次没有憋笑,带着笑意应道:“是,我知道。”
接过韩明志递来的糖葫芦,三水记仇,仰面质问:“不是一百两银子一串吗?”
“哈哈,我这糖葫芦什么时候卖这么贵啦?”韩明志装作失忆,死不承认。
进门的时候,他递给姜盈初一个感激的眼神。
能说服他的岳母,这姑娘真是帮了他和平安的大忙。
*
烟雾缭绕中,梅寻宁写了一道搜城令,挑了几个印章,东一个西一个的盖,而后又满意地欣赏起来。
“怎样?那李阿婆是不是脾气特别好?”他欣赏完了,拨弄着炉里的香,笑问。
三水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好你个大头鬼嗷,你个老贼定是挑了个脾气最差的人来刁难我们。
姜盈初细细思忖一下,却也含笑附和:“是。”
不但脾气好,还怪可爱的。
“喏。”梅寻宁把搜城令递给临野。
临野习惯对谁都有礼貌,双手去接搜城令。
这个习惯反倒让梅寻宁的手一滞,轻叹了一声:“好像。”
“什么?”姜盈初问。
梅寻宁脸上已经没了恍惚的神色,有挂上风雨不动的笑,说:“没什么,像我一个徒弟的弟弟罢了。”
绕口令的关系,姜盈初很快理了过来,并抓住了重点,“徒弟?”
“嗯。”梅寻宁说,“早前收过一个。”
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姜盈初便也没问。
仔细地收了搜城令,几人往出走的时候,梅寻宁还在后面热情地招呼,“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啊。”
姜盈初一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烟雾缭绕中。
梅寻宁坐在案前,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沉默半晌,突然打翻了桌上的香炉。
香炉骨碌碌滚出几米远,足以见他用力之大。
“师尊——”一个声音喊道。
只见缭绕的烟雾渐渐成形,在空中形成一个烟圈,烟圈内的空气似乎有了颜色,像面镜子一样。
镜中透出闻项的脸。
“师尊。”闻项又轻声喊。
梅寻宁偏头看过来,终于不再人前伪装自己,直白地暴露了自己此刻的不悦。
他叹了口气,望着虚空出神地说:“第一苦,似乎有点顺利。”
闻项问:“师尊在说什么?”
“我们让她经历的第一苦,被她轻易地化解了。”梅寻宁说。
他还专门给她指了脾气最古怪的李阿婆,可她进展得如此顺利,倒让他怀疑起自己来。
“那又如何?”闻项安慰道,“只要她经历了就算,师尊不必在意她是否解决。”
梅寻宁扯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他这个徒弟听话,努力,有天赋——和当初的他颇为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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