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集市内并没有热络的交易起来,大雍和北夷双方的商贾都不大习惯与言行相貌都与自己如此迥异的异族人交流,几十年积累的隔阂也并非此时聚在同一场所便自动烟消云散了。
一座中央广场如银河一般将两侧分得泾渭分明。
陆鸣竹瞧得着急,正打算做个“出头鸟”,当先从大雍商区往北夷商区去,一头小羊羔突然从北夷商区撒蹄狂奔,一头撞上了陆鸣竹的膝盖。
他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两侧的侍卫上前将小羊羔摁住了,附近的大雍商贾凑上来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小羊羔瞧着真结实,定是良种啊!”
“皮毛又密又亮,蹄子也结实,北夷这地方养的牲畜就是好!”
小羊羔的主人叽里呱啦地嚷着北夷语就过来了,方才称赞小羊羔的几名商人立即将人团团围住,手脚比划着与他问价。
广场中央的通事见状忙上前帮忙翻译,许多插不进话的商人主动往北夷商区走去,两泊沉静的湖水中间高竖的堤坝被一头小羊羔闷头撞翻,终于彼此流动了起来。
被汹涌起来的人潮遗忘的陆鸣竹呆了片刻,又无奈又好笑地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顾春温走过来扶了他一把,笑道:“郡主说你祸兮福之所倚倒真是没说错,多亏你被小羊撞了这一下,集市方才热闹了一起。”
“若是这般有用,便是再被牛、马多撞几次也值了。”
陆鸣竹正玩笑着,斜刺里一北夷人赶着几头牛大喇喇闯了进来。顾春温忙伸手将陆鸣竹拽开脸部,牛角擦着陆鸣竹的鼻尖走了过去。
顾春温无奈:“陆兄,下次说话时也当心些。”
陆鸣竹死死地抿紧了唇,左右望了望,问道“郡主呢?”
“喏。”顾春温抬手一指。
牛群穿过视野,露出后面小摊前正兴致勃勃与北夷商人比划着交流的封眠。
她今日穿了件豆绿色棉布窄袖衫,下身是一条深绿棉布百褶长裙,梳了个简单的盘髻,只插一根普通的木簪,完全是寻常百姓的装扮。
身旁的流萤和雾柳也换了身装扮,跟在她身后像一家三姐妹,周围人谁都没发现她竟然是郡主。
“小娘子,您帮我跟他说,这几块挂毯一起,五两白银,不能再多了。”须发皆白的年长商贾拉着封眠,让她把自己的话“翻译”给对面的北夷商贩。
交易的人变得多了起来,通事忙不过来,排不上队的一些年纪大的商贾病急乱投医,觉得年轻人必然懂得多一些,开始随手抓路过的年轻人替自己与北夷商贩交流。
封眠本是随意逛一逛,寻一些可以改进的问题,但她生得年轻,气质又突出,便也就这么被抓了壮丁。
她正将年长商贾的意思打手势告知对面的北夷商贩,一声怒气冲冲的喊声由远及近——
“祖父!”
一名十来岁的少年像头暴躁的小牛犊一般撞了过来,将年长商贾拉着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瞄着对面的北夷商贩。
“你不是说来这里只跟大雍的商人做生意吗,和一个北夷人在这里废什么话!”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都上,偏你往后躲着,这钱不相当于白白送给别人了吗?”
“那也不能和他们做交易!为了赚几两银子,您怎么能就把姑姑一家的仇恨都放下了!”少年胸膛剧烈起伏着,通红的眼眶愤怒地瞪着对面,咬牙含恨,“这些人都是杀人凶手!”
年长商贾一时哑然,对面的北夷商贩正是风语部的那名老人,他有些手足无措,惶惑地看了看封眠。
躲在他身后的小哈丹探出半个脑袋,小脸严肃地绷着,磕磕绊绊地用大雍话说:“没有,阿爷,没,杀,不杀!”
封眠和老人都惊讶地看向小哈丹,没想到他竟会说大雍话,还说得是这么一句。
或许是族中有长辈闲话时聊起过类似的字眼,让他学了去。
这种情形,封眠几人也设想过许多遍,所以在两侧都安排了许多人巡视,不做劝导,只做解释。
“今日来参加互市的这七个部族,都未曾袭掠过边民。”封眠温柔地看向又愤怒又伤心的少年人,轻声陈述,“他们也只是一些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少年瞪向她,“你是想劝我放下仇恨吗?”
“我没有资格劝你,只是想与你说一句,今日互市交易,便是为了给这七个北夷部族一条活路,让他们不必拿起刀箭,投靠意图再次挑起大雍与北夷战争的部族。”
“若做几单生意,便能阻止一场战争,多活几条性命,你觉得好不好?”
少年沉默不语,双拳攥紧又松开。
年长商贾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故意道:“若让你在这里把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北夷老人和小孩都杀了,为你姑姑报仇,你下得去手吗?”
少年气得哼一声甩过头去,含在眼眶中的一滴泪珠此时才被甩落。他忽觉手上一热,低头便瞧见方才还躲在阿爷身后的小哈丹跑到了他脚边,正垫着脚够他的手。
“你干什么?”他语气不耐烦,却俯下身扶住了身子不停晃悠的小不点。
哈丹将攥紧的拳头砸进他的掌心,小手一张,丢出一颗一直握着舍不得吃的糖果。
少年呆呆看着掌心那颗被攥的皱巴巴的糖,半晌没有动作。
哈丹急得两只手抱住他的手掌,帮他把手掌握合,再往他身边推,同时不忘瞧瞧封眠,啊呜张嘴做出吃糖的动作,让她替自己翻译。
封眠忍笑,“他请你吃糖,让你别哭了。”
“谁哭了。”少年不悦地嘀咕,抹了把眼睛,粗声粗气地跟自己祖父说,“快点,你毯子还买不买了?”
年长商贾哼一声笑了,点他额头,“没大没小。”
封眠微微松一口气,自然地退开两步,让他们自行讨价还价。比她更年轻的少年出现了,应当是用不上她这个“翻译”了。
她一扭头,险些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顾春温和陆鸣竹。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郡主在此处转了半晌,接下来应当要北夷商区了,我们等着郡主一同去。”顾春温说道,陆鸣竹跟着点头。
虽有流萤、雾柳跟着,周遭还有许多侍卫,他们还是放心不下。
封眠确实是这么想的,她点头应了,正带着陡然壮大起来的队伍往北夷商区走,便听见前方传来争吵。
“你拿病马充好,想骗谁?!”一名年轻马商死死拽着一匹枣红马的缰绳,脸因愤怒而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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