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寒气砭骨。
桑明雅恢复知觉时，谢知夜正把她压在石床上。
见她悠悠醒转，谢知夜心情大好：“醒了？”
语气懒散，跟他这个人一样。
山洞里，光线暧昧不明。
桑明雅头还有些晕，听见谢知夜的声音，懵了片刻。
她陡然抬眼，对上少年略带玩味的眼神。
心中当即有了判断：
这个当着她父亲和兄长的面，绑架她的恶劣分子！
此时，恶劣分子的手，极不安分。
谢知夜像是发现新奇玩具，盯着桑明雅，在她身上，万境仙宗弟子服雪白。
不怪他眼底泛出疑惑，弟子服乍看上去简洁，实际内里好几层。
附带金色法文，数枚繁复衣带结，穿在身上，飘逸若仙。
现在，桑明雅身上这件，其中一枚衣带，被谢知夜屈指撩拨住。
他眼中带笑，将衣带绕指两圈，轻轻一拉。
没扯开。
“……”
见大魔王眼中笑意变作不解，桑明雅松了口气，忍不住吐槽：
这可是万境宗的弟子服，有驱逐妖魔的法文加持。
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扯开的。
然而下一刻，谢知夜仿佛窥见她心中所想，睨她一眼，勾唇笑笑。
那些无形的法咒，在他指间，顷刻间，灰飞烟灭。
桑明雅：“……”
在魔王动手，开始野蛮扒她衣襟的时候，她木了。
早听说谢知夜有病。
没想到他这么有病。
“怎么不叫？”
谢知夜像条毒蛇般凑近，面容苍白，笑得病态，掌住桑明雅的腰，狠掐一把，“杀我全家的时候，不是叫得挺欢快吗？”
杀他全家，什么时候的事？！
哦。
桑明雅想起来了，顿时大气不敢出。
几年前，她确实通过系统，回到三百年前，杀过一人。
并且有过类似“代表正义替天行道”的中二发言。
但那不是欢快。
只是系统安排给她的救世主台词。
作为一个穿书的，桑明雅的唯一任务，就是前往人间，消灭魔王幼年体。
系统说，那个时候他最菜，杀一杀就死了。
菜是真的菜。
也没说过他大难不死，会上门报仇啊？
就在今日，魔王谢知夜，率领妖魔，攻上万境宗。
宗门所有人严阵以待，誓不后退半步。
无数妖魔冲上来。
有魔王在背后加持，妖魔迎上仙门众人，丝毫不惧，单方面切瓜虐菜。
——仙宗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身旁师兄师姐，接连倒下，桑明雅无比愤然。
她虽然是个穿书的，但也是从婴儿时期，在周围人保护下，安然长到现在的。
她早已把万境宗当成自己的家，把师兄师姐当亲人。
谢知夜率领妖魔践踏她的家园，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桑明雅还没愤慨完，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偷偷朝她射黑箭。
所幸这些年勤奋修习，桑明雅察觉危险，迅疾回身，挡开暗箭。
然而暗箭不止一支。第二支箭，角度极其刁钻，直冲她后心射去，几乎没有回防的可能。
桑明雅来不及再挡。
……这波完蛋了，她收回她的狂妄。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谁也没料到，一直坐在魔辇中，闭眼观战的谢知夜，会突然睁眼，出手加入战局。
惊心动魄的一箭，随着谢知夜出手，瞬间绞成齑粉。
杀伤性的武器，变作拂面春风，扫过桑明雅回眸时扬起的长发。
众目睽睽下，谢知夜没有收手，从人群中，精准拎起桑明雅，打量一眼，微笑确认：“是你。”
要不是场面混乱，加上谢知夜这人恶名远扬，桑明雅都要合理怀疑，这又是个暗恋她的。
不是她自恋。
以前魔王还没冒头那些年，无数清隽少年，见到桑明雅的第一面，都是被惊艳得说不出话。
还不死心的，就会和现在的谢知夜一样，说酸话，套近乎。
被魔王掳走前，桑明雅听清的最后声音，是兄长桑旭的痛呼：“明雅！”
桑宗主事务繁忙，分身乏术。桑旭从小又当哥，又当爹，手把手将妹妹拉扯大。
两兄妹感情不是一般深。
见魔王强掳桑明雅，桑旭顾不得自身安危，想飞身追上，却被无数围拢的妖魔怪笑着拦下。
白袍青年，最终淹没在密密麻麻的妖潮中。
桑明雅没看见这痛心一幕，就被魔王反手一劈，失去意识。
她再睁眼，就是开头的情景。
桑明雅有点麻木。
现在问题来了。
她该如何，从这个一看脑子就不正常的男人手中逃生？
桑明雅还在头脑风暴，紧急思考。
谢知夜却开始偷袭。
魔王垂下靡红眼尾，漫不经心，轻佻撩开她的外衣。
“你说死敌与死敌之间，融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他发出天真疑问。
“！”
桑明雅差点被惊得咸鱼打挺。
什么，还有这种不能过审的戏份？
她合理怀疑，这压根不是本正经小说吧。
谢知夜这个变态，在她身上种下某种禁制，导致她全身乏力，抬根指头都费劲。
桑明雅生着一张祸水脸，仙门盛传，玄离十六州加起来，也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小仙子。
虽然表面高贵冷艳，不容侵犯。实际上，她内心住着一个中二少女，面对变态魔王，早就破防。
呜呜死系统坑害她！
什么狗屁救世主剧本，哪个救世主还被邪魔反压的？
不会是什么伪装成普通小说的诡计多端颜色文吧？
桑明雅欲哭无泪。
昏暗的山洞，水滴声格外明显，刺激着她愈发紧张的神经。
谢知夜才不在意她哭唧唧的想法，笑得邪气，剥礼物包装纸一样，挑开少女层层衣衫。
魔王冰凉指尖，点在她脆弱的肌肤上。
他半垂眼帘，语气慵懒：“皮囊之下，为肌理骨骼。骨下埋着心肺脏器。”
谢知夜也不在意身下人的反应，兀自抬起睫羽，黑眸透亮。
手指又点了两下，像个求知欲旺盛的挖心狂魔，“你说这下面的心肝，究竟是红是黑。要不挖出来看看？”
桑明雅：……我觉得这个提议不是很好。
但谢知夜才不管她的意见。
她越反抗，他越兴奋。
谢知夜顶着张寡情冷淡的长相，肤色雪白，唇瓣却艳丽至极。
这一笑起来，简直要命。
桑明雅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她不想任人宰割，但现在处处受制，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额上冷汗涔涔。
只想过诛杀邪魔。
没想过还要失身走感情线。
谢天谢地，危急时刻，睡死的系统终于醒了。
系统大叫：“不好！”
不必它废话，但凡长了眼睛，都知道局势危急。
身为正道之女，桑明雅正在被邪恶势力压在身下，打击报复！
这像话吗？
正义何在？
天理何在？
……逃生方法何在？
桑明雅比较关心最后一条。
但她清楚，系统向来不靠谱，多半靠不上。
见她沉思，系统好奇：“你在想什么。”
桑明雅咬牙切齿：“我在思考要不要从了这个家伙！主动献身，引诱魔王，再趁他意乱情迷，一刀了结他！”
她顿了顿，“但这样一来，会折损我身为救世主的清高气节。”
系统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
桑明雅觉得它说得对。
她可是正义的化身。
总不能为了区区名节，连命都不要。
还是献身吧。
系统尖叫：“检测到宿主有生命危险！宿主目前所修清心道法，根基不稳，一旦强行破身，就会筋脉逆行，爆体而亡！”
桑明雅：……她谢谢它。
解不了燃眉之急，还要毁灭她最后的幻想。
现在企图通过献身拖延时间自救的路，都被堵死了。
想当初，谢知夜刚冒头那会，桑明雅还以为是另一个大魔头，横空出世。
没想到就是她要杀的魔王。
这下魔王没死，她要死了。
系统死命催：“快！快想！我们要再次回到三百年前，将魔王扼杀在摇篮里。抓紧时间想清楚，当初为什么没杀死谢知夜？找出遗漏的原因！”
想想想！想它个头！
谢知夜的手像条蛇一样，在她周身游走，桑明雅所有思维，都被烧得灰飞烟灭，整个人如同被烈火炙烤，真是要疯的节奏。
想不出来一点！
本想自暴自弃，然而转念一想……
死就算了。
竟然还要死得如此没尊严？
不，不行。
咸鱼也是有鱼骨头的。
太过生气，呼吸都急促起来。
桑明雅身躯轻微颤抖。
谢知夜抬指拂在她面庞上，语调温柔得如情人呢喃：“你在害怕？”
男人靡丽微翘的眼尾，带着危险气息，“怕什么，这不还没脱干净吗？”
不是大哥，就剩一层里衣了……
他还想给她剥干净了？
桑明雅真的不懂，不懂修仙界著名神经病的想法。
现在报仇，都讲究亲身上阵了吗？
她很想告诉谢知夜，这么做不是在报复她，而是在堕落他自己！
对待仇人敢不敢严谨点，直接给她一刀痛快？
这样的话，就算她想出卖气节苟活，都找不到门路。
虽然桑明雅觉得，还是活命最重要。
但兄长正得发邪，巨要面子，她就算死，也不可能给他找个魔王当妹夫。
否则桑旭能气得把她一起埋了。
很可惜，谢知夜才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
系统不断催促：“警告，请勿分心！察觉宿主濒临死亡界线，还剩五分钟！快想！”
高压之下，桑明雅浑身浸虚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气节啊气节！
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丢！
桑明雅觉得自己终于提起一口气。
望着大魔头，颤颤巍巍，用尽全身力气，骂道：“滚……开。”
声音如同蚊喃。
要多没气势就多没气势。
宁死不屈的清高气节，她没发挥出来！
这下不仅要死，还要丢脸地死。
谢知夜闻言轻嗤，手下动作却狠，猛然钳住她的下颌，伸进两根手指。
那副变态表情，像是要把她凶人的舌头，硬生生拔出来！
看清少女眸中惊恐，他又改变主意，只是不顾意愿，不停搅弄，恶趣味拉满。
桑明雅不理解他的行为。
只知道经过自己一番努力，不仅成功丢掉气节，大概率连全尸都保不住。
咸鱼不怕死，但咸鱼怕痛。
伴随恐惧，少女含糊不清的呜咽声泄出，谢知夜眸色，陡然变得沉暗可怕。
他停止搅弄，压住她的不放，沉声警告：“闭嘴。”
魔王神情，阴翳密布。
桑明雅顺势收住呜咽声，心头一咯噔，想起来魔王有洁癖。
不过不能怪她。
也不是她逼他干这种变态勾当的。
但这种大反派，显然不讲道理。
桑明雅预感不妙，偏偏还要故作倔强，维持清冷小花人设。
倒不是有什么ooc惩罚。
单纯因为，她作为一只美貌咸鱼，在不熟的人面前，偶像包袱比较沉重。
要是可以，她还是想死得体面点。
想到这里，桑明雅心底，生出类似英勇就义的愤然。
死就死吧！邪不压正，父兄定会来为她报仇！
实在不行，她先死一步，到了下面，也有脸见他们。
让变态魔王看看，咸鱼也是有骨气的！
她准备好了。
但谢知夜没准备好。
他不杀她，也不拔她舌头，还想再折磨一下猎物。
在少女愤然目光下，他抽出手指，饶有兴致，看着银丝拉长。
然而用那两根脏污的指，猛然掐住她的脸，佯装惊奇：“抱歉呀，仙子，把你的脸弄脏了。”
魔王还挺讲礼貌。
要不是他尾音拖得长长的，道歉毫无诚意，还翘起眼尾，桑明雅就要真信了。
谢知夜脸上，明晃晃写着“对我就知故意的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桑明雅：好气！
眼神都气晕了。
谢知夜恶作剧般，冰凉的指，在她颈间游移，恶劣点评：“果然是仙宗娇养出来的仙子，冰肌玉骨，确实尤物。”
要是有力气，桑明雅只想呵呵两句。
他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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