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柠檬雨。

淋淋沥沥,香甜且恒久不停。

哈利坐在一列快速移动的火车上,车窗外是一团又一团蓬松的白雾,像晒够了阳光的棉花,攒在这里簇拥一个温暖的梦乡。耳朵听见了白雾之外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千遍万遍,千遍万遍。

那是雾的森林。

那是雨的森林。

哈利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好在这里似乎能读懂他的不舒服,很快从空中飘来一件崭新的长袍。哈利把长袍套在身上:柔软,干净,暖呼呼的。他隔着火车的窗子打量自己:雾气、雨水、深浅不一的暗色;天空、可见的太阳、无处不在的光芒;这些在他的身体里面都有。他像一颗长在雨季的轻熟柠檬,潮湿的,但是能预见晴朗。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的座位上多了一个小个子巫师,戴着紫色的帽子,掩盖住了面容。哈利见过他,在幻觉里的对角巷,在模拟中的第二天;他见过他,他曾捡起他的硬币。

“早上好,哈利。”

“早上好,邓布利多教授。”

小个子巫师顿了顿,却并不显得惊讶。银白色的胡须很快互相缠绕着从他光滑的面颊上生长出来,越长越长,越长越长,直到它们像植物的根须和同样新生发出的银白色头发交织在一起,从容不迫地蔓延到他的身边。小个子巫师在逐渐变得高大、挺拔,身上的衣服被一件飘逸的深蓝色长袍代替;平地拔起的鹰钩鼻上,一副半月型镜片微微反光,露出哈利记忆里最熟悉的蓝眼睛。

“哈利。你这个出色的孩子。你这个勇敢的、善良的、坚定的男子汉。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刚,先生。我突然意识到幻觉世界里从来不存在神秘人,所以幻觉里面的人们无法主动谈起这个话题,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很自然地告诉我:

纳威·隆巴顿也在你们这一届吧?真是了不得———能从神秘人手下逃脱———哪个成年巫师能赶得上他。”

邓布利多赞许地笑了笑。

“所以,我们在一列火车上?”

那副在白雾里被拆散的拼图出现在哈利面前的桌子上。他拾起其中一片,然后是另一片。他把它们按现实的顺序重新拼在一起,虽然每一块都和幻觉里的位置不同,但最终拼成的的图景相同。随着最后一块拼图归位,无边的空白终于被填满,近旁传来婴儿的啼哭,哈利看见了他,哈利不去管他。

“哈利,这取决于你。你认为我们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既然你认为我们在火车上,那么———

邓布利多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指针从从容容地跳跃一个又一个的间隔,伴着火车前进的隆隆,和着哈利胸腔里的心跳。

“哈利,你已经坐了一站路。火车马上到站了,你还要再坐一站吗?离开火车不会像步入禁林那样艰难,不会像抛起硬币那样值得紧张,但这里温暖、宁静、明亮,而你知道你要回去面对痛苦,面对恐惧。

哈利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在他的老师面前摊开手,耸了耸肩膀:

“先生,比这里更温暖、宁静、明亮的地方我刚刚去过不是吗?但显然,我不属于那里,我的冒险还没有结束,还有那么多人在轨道之外等待着我!”

“先生,你教给我,要怜悯活人。暂时,我是说暂时,我不能回头……”

哈利俯身抱了抱坐在前方的老人。老人的胡须轻扫过他的面颊,是不曾说出口的留连,是欣慰,是骄傲。

“先生,我想,或许又到了和你道别的时候了。”

在闭上眼睛之前,哈利最后一次凝视那双注视过自己无数次的蓝眼睛:

“告诉我教授,这一次是真事吗?还是发生在我脑子里的事?”

“当然是发生在你脑子里的事,哈利,但为什么那就意味着这不是真的呢?”

没有幻觉。

没有复活石。

没有两个哈利。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最后一个魂器被消灭之后,哈利内心的翻涌。他在白茫茫里见到他的老师,他的老师揭开棋局上的真相。远方驶过来一辆呜咽的列车,于是茫茫然地,苦闷闷地,他带着满心的复杂走上车厢。他怨怼,他不解,他伤心。

他不明白那么沉重的使命为什么需要他哈利来背。

于是他编织出意识的囚笼,放任自己遁逃期间,沉湎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善与恶纠葛期间,硬币旋转,不知去与留。

在那条未选择的路上,沿途开着一丛又一丛郁金,黑暗中遍生着琉璃树:那是反方向的雨,一滴一滴回到天空里。

所以有人来,有人粗暴而温柔地闯进他那被泡的泛白的意识体,撕扯出一团又一团的浓雾,遵循着潜意识的指引陪伴那个躲在迷宫里的他。他们并不打伞,只是陪他淋一场雨,漉漉的潮潮的,升起一轮银白色的太阳。

就这样任由自然闯过一遭又一遭,逐渐从更深层的意识里醒来的哈利终于发现,一开始徘徊胸腔的各种复杂其实只需要用一个词作解:

那是他内心的自卑。

他自卑:他心中的恶是否有可能作祟。

他自卑:偶然是否压过必然,他是否注定成为他,而不是与他境遇相似的汤姆·里德尔。

他自卑:他是否真正学会了爱与被爱。

他是否能接受百分之一百的自己。

泪与血面前,他是否拥有足够肯定的坚强。

回去吧,哈利。

回到战斗中的伙伴们身边去。

或许现实生活就是这样的,每天都要在报纸里或者同伴的讲述里遇见战火里的创口,触目惊心;或许一切的抵抗终归于徒劳,他所爱的世界最后还是要回到霍格沃茨的第七年里去。

但他不害怕。

但他不畏惧。

也许他的一点绵薄之力在伏地魔面前只是石头上擦出的花火、打水飘形成的涟漪;也许他会终生背负着同伴泪水的沉重,担起被众人期望的执着。但他要继续冒险,继续向前,继续握紧他的魔杖,和一切邪恶的不公的黑暗的斗争,和一切彷徨的犹疑的不知所措的共生。他拒绝心中的善被不善践踏,他拒绝心中的非恶被恶恐吓。他接受善的阴暗面,他接纳非恶的对立面,他包容百分之一百的自己,并将带着这个自己,继续他的战斗。

白雾向他聚拢,那些欢喜那些高兴在他的周遭起舞。形不单,德不孤,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即使表面略显慌张,他也有安定踏实的内心,足够闯过一场不确定的火,收拾出响当当的确定:确定他一定会走出那条又黑又长的隧道,到达他期望抵达的码头,在那里沿石阶而上,走向大门背后的希望;确定雄心壮志与爱人情怀一样永远无法割舍,确定那些赋予他生命意义的东西将不再被遗忘;他确定他已经穿过为春天等待冬天的常春藤帐幔,穿过刀削斧刻的造化里生生立起的峭壁高墙;他确定漆黑的湖水上去有一艘等待渡他的小船,他终将乘小船沿月华而上,破万千迷障,荡漾在璀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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