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门口到自家别墅门口这段路,平常开车一两分钟,今天开了十分钟还没到,越往前走许知意越发觉得不对。
沿着这条岔路再往前开就是自己家了。
今天又是她生日。
许知意后知后觉这盛大的场面是为了庆祝什么,她激动从窗外收回视线,转身一把抓住蒋司寻胳膊,作势打了两下,“你们竟然合伙骗我!”
声讨归声讨,但嘴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
蒋司寻笑笑:“骗你什么了?”
许知意:“什么我爸妈去苏城吃螃蟹,你又要临时去港岛处理公事……”说着,她眼睛睁圆,错愕划过眼底,“不会……连周明谦的游艇趴都是你紧急给举办的吧?”
蒋司寻但笑不语。
“还真是啊!”
“我也很久没夜游维港了。”他牵强解释。
许知意恍然大悟:“难怪周导那晚那么蠢萌了。”一问三不知。
蒋司寻:“……”
不止周明谦蠢萌,宁允整晚都哈哈笑,说蒋舔狗,其他人各种拿他开涮,原来是他办的派对。
后排座椅之间有扶手箱,扶手箱下面是隐形车载冰箱,隔着冰箱,她半起身抱住蒋司寻。
“谢谢,你不知道我多开心。”
蒋司寻:“还有更开心的。”
许知意已经能想象到家里此时的热闹,兴奋无以言表,抱住他不松手。
这场盛大的生日来得刚刚好,搁在之前的哪一年都会遗憾,那时她和父母之间还有层无形的隔阂,她的喜悦和幸福更是无法与他分享,沈清风还没进去。
而现在,一切遂心。
他们的汽车终于到达黑金色大门前,司机停稳。
蒋司寻催她快下去,别耽误后面的车。
“行李晚上再拿。”他道。
许知意从车上下来,脚下踩空,往前踉跄了下,被蒋司寻伸手扶住,“怎么了?平地你也能被绊着?”
许知意笑着自我调侃说:“没出息,被这场面吓到了。”
站在大门口,像在看一个梦幻的世界,原本数千平空旷的草地上,一夜之间,一座莫奈花园拔地而起。
家里后院的玻璃花房被一比五甚至是一比六扩大后,几乎是原样重
现在这里。
玻璃花房临湖而建,那是小区里的人工湖,不可能在自家院子挖个湖出来,于是巧妙借用了家里的泳池,花园依着水才灵动。
眼前是花海,她喜欢的玫瑰,钟爱的芍药,赏心的绣球,还有那些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鲜花,与绿植交相辉映,在初秋的和风里徜徉。
粉挨着紫,紫中夹着红,红又被绿包围。
斑斓如画。
架起的木格窗上,藤蔓爬满,窗微微开着,鲜花缠绕,再往前看,另一扇窗爬满紫藤。
花期不在一个季节,布置的人想尽了办法。
今天秋高气爽,大片云朵点缀一碧如洗的天空。
铺着洁白桌布的一张张长形餐桌分散在这座花园里,餐桌上的桌花绚丽热闹,向宾客展示着秋的缤纷。
连玻璃花房里的那条鹅卵石小路,也复制过来,从门口一直蜿蜒进花海,不知尽头在哪里。
她的这场生日宴与豪华无半点关系,却是把浪漫给到了极致。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抚平了她前二十六年所有的不如意与遗憾。
蒋司寻牵着她进去,提醒她:“小心点鹅卵石,别再被绊着。”
许知意晃一下他的胳膊,兀自笑出来。
何宜安看到了闺女:“知意。”
蒋司寻松开她的手,见她像个孩子似地奔过去。
今天高兴坏了。
许知意与妈妈抱个满怀。
“我家宝贝闺女终于回来了,这几天见不到,可把你爸急坏了。”
“螃蟹吃到了?”
何宜安笑:“吃到了螃蟹爪。”
根本就没去苏城,吃什么螃蟹。
许珩把所有桌花摆放好,从凌晨就开始插花,一直插到下午一点半,父母都说不错,在他看来差强人意。
何宜安见儿子过来,对闺女道:“今天的桌花都是你哥插的,花艺师在旁边稍微指导了一下。”
“谢谢哥哥。”许知意上前主动拥抱住许珩。
上次拥抱还是六年前的演唱会现场,许珩主动抱了她一下。
许珩摸摸她脑袋,心满意足,“平时没良心,喜欢告黑状,我暂且原谅你。”
许知意笑:“我保证一个月
内都不告你状。”
许珩用力揉她脑袋:“一个月后再找你算账。”
何宜安打断他们:“晚上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聊,知意,跟我去招呼人,家里亲戚都到的差不多了。”
今天她是寿星,需要全程招呼亲朋,许知意转脸看向蒋司寻,以前过生日不喜欢人多就是因为人多了后要招呼,没法再和他多说话。
蒋司寻道:“我就在院子里,不走远。”
为了方便她找到自己,他指指右边第二张桌子,“我在那等我妈,你出来就能看见我。”
“蒋阿姨来了你喊我。”
“好。”
许知意这才挽着何宜安去室内,穿过露天花园,不禁又回头看一眼,让人流连忘返,“妈妈,谢谢你和爸爸。”给了她这么一个特别的生日宴。
何宜安:“是司寻的主意,他说你喜欢花,就以鲜花为主题布置。”由于花房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未来女婿就重新给闺女打造了一座花园。
专业的团队花了一周时间,晚上都要加班到很晚,才呈现出今天的效果。
何宜安又道:“院子里这些花都是凌晨才空运过来,很新鲜,司寻也把这些花安排好了去处,生日宴结束后,每位宾客带一束回去,喜欢花的可以多带几束,基本就不剩了。”
家里亲戚几乎每家都插鲜花,她的朋友更不用说,和她一样,都热爱花艺,已经纷纷同她说好,宴会结束,要多带一些花回去,沾沾喜气。
“绿植移栽到我们家玻璃花房。你哥哥插的桌花,已经有不少亲戚预订,估计还不够抢。”
许知意又抱了抱妈妈,“谢谢。”他们让这场浪漫有始有终。
一踏进别墅的门,欢笑声传来,屋内谈笑风生。
家里亲戚她都见过,这几年每到春节,父母就带她去给家里长辈拜年,团圆饭一顿接着一顿,见得次数多了,每个人该称呼什么,一清二楚。
满满一屋人,客厅坐不下,餐厅也坐满。
“我们家知意宝贝回来了,被吓懵了吧。”
许知意冲姑妈笑,“是真懵了,下车还被绊了一下。”
许向青对侄女招手:“到姑妈这里来,有些日子不见,又变好看了。”
“谢谢姑妈。”许知意欣然
接受赞美。
许向青捏捏侄女脸蛋,“越来越像我。”
众人笑,“原来是夸自己呢。”
许知意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扶着姑妈肩膀,与七大姑八大姨寒暄过后,问姑妈,怎么不见表哥。
许向青指指楼上:“巡视领地去了,说蒋司寻把他房间地方占了。”
许知意:“……”
这边她们话音刚落,那边表哥傅言洲从二楼下来。
傅言洲与舅舅许向邑的关系比和自己父亲还要亲近,以前寒暑假经常过来住段时间,舅舅家有自己的房间,就在蒋司寻隔壁。
最近他没过来,蒋司寻鸠占鹊巢,把一些不常用的东西放在了他房间,刚才他又给清理回去。
“表哥。”许知意挥了下手。
傅言洲问:“蒋司寻呢。”
“院子里。”
走近,傅言洲拍拍她脑袋,“你跟我和许珩才是一家人,他是外人,记住了。”
许知意笑:“好。下回他再占你房间,我帮你一起把他东西挂咸鱼。”
许向青瞅着儿子:“你三岁啊。”
造型师来了,她对侄女道:“姑妈陪你去楼上做造型,别搭理你表哥。”
院子里,蒋司寻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兄弟两人,无语凝噎。
他怎么都没想到,商韫真把自己哥哥叫上了。
将手里的那朵芍药插到花瓶,起身迎过去。
蒋司寻直接忽略商韫,对着另一人伸手:“感谢这么远过来捧场。”
商昀淡笑:“是我不请自来了。提前恭喜。”
他觑一眼自己弟弟,“沾他的光,过来蹭块蛋糕吃。”
商韫直接问:“知意呢?”
蒋司寻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礼物,回道:“在屋里。”
商韫:“受人之托,我把礼物给她。”
蒋司寻伸手:“给我吧。”
商韫怎么可能给,他看向大哥。
商昀:“……”
他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但怎么办,还得维护一下,创造个机会,他对蒋司寻说,“你何必跟一个争不过你的人计较。”
蒋司寻:“……”
商韫:“……”
五分钟后,三
楼东侧套房的门被轻叩几下。
门没关,里面几人正在商讨妆容。
叩到第二遍,造型师才注意门口有人。
“知意。”商韫站在门口,抬手又在门板上敲了下。
许知意愣了,再三确认,眼没花,是商韫。
商韫说:“替人捎了一份礼物,担心人多弄丢了,先给你送过来。”
“谢谢。”许知意快步走向门口,“你怎么上来了?蒋司寻呢,没看到你?”蒋司寻怎么可能允许他上楼。
“我哥在楼下,他们正聊着。”
商韫把礼物给她,“是副羽毛球拍。”
不需要再问,许知意已经知道是谁送的。
商韫:“齐正琛让我再带句祝福给你,生日快乐,万事顺遂。他说生日他就不来了,你结婚那天,他一定到场,再远他也赶回来。”
许知意眼眶湿润,握紧了那副球拍:“你转告二哥,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他。”
“二哥怎么知道你要来我生日宴?”
商韫坦诚道:“是我问他有没有礼物让我带来。”
许知意:“……”
商韫:“他说本来要让傅言洲带给你,就不用再麻烦傅言洲。”
笑着说完,他下楼去。
走了几步,他又转头说:“生日快乐。”
此时楼下院子里,蒋月如的车到了。
商昀与傅言洲移步到比较远的桌子,把这张桌花只有一朵芍药的桌子让出来。
蒋司寻看见母亲下车,款步迎向门口。
母亲今天穿了件香槟色缎面衬衫,不再是月白色。
他抱了抱母亲:“谢谢妈。”
蒋月如替儿子整理衬衫领口,“谢什么,今天你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得见证,不然多遗憾。”
她瞅瞅衬衫,“怎么又穿勃艮第红?”
蒋司寻:“知意喜欢。”
母子俩刚在第二张餐桌前坐下,门口那边一阵骚动。
蒋司寻看过去,是自己亲爹到了,不少人与他寒暄招呼。
许向邑与何宜安夫妇也迎了出来,今天宾客太多,完全招呼不过来,每人三言两语,上千句话打不住。
许向邑都没顾得上与闺女说上话。
“
月如你坐,明天我们再好好聊。”
蒋月如摆手示意他们忙,“不用跟我客气。”
另一边,匆匆应酬了别人的路剑波走过来,走向前妻与儿子那桌。
在桌前站定数秒,最终拉开蒋月如旁边的那张椅子坐下。
蒋司寻坐在母亲的这一侧,父亲坐下的那一刻,心生感慨的是他。自有记忆以来,这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坐一起。
三十年了。
手机振动,蒋司寻打开来。
商韫发给他一张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连桌上母亲最喜欢的一朵芍药插瓶也拍了进去。
他回复:【谢了。】
商韫:【一家人,不必客气。】
蒋司寻没再理会,把照片存下来。
于他,弥足珍贵。
何宜安看看桌前沉默的一家三口,拽住丈夫,“我们先坐两分钟歇歇,让许珩去招呼。”
招待宾客的任务交给儿子,夫妻俩在第二张桌前坐下。
蒋月如回神,见许向邑夫妇在对面,死去的心似乎才跳动了一下,心酸不已。
谁能想到,他们四人有天还能相对而坐。
只是,他们都不再年轻,她与何宜安也无法再互相吐槽另一半的不知浪漫。
岁月真催人老。
三十年过去,连爱和恨都变得那么模糊。
“知意呢?”蒋月如打破沉默。
何宜安:“在楼上化妆。”
桌上有糕点,路剑波拿了一块尝,与老宅的糕点一个味,口感不相上下。
他没话找话说,侧脸问逆子,中间隔着前妻,根本看不见逆子,当然,他无所谓看不看得见,“司寻,糕点哪里的厨师做的?”
蒋司寻:“爷爷家的厨师。”
糕点是他从港岛空运过来。
他拿餐巾包了几块糕点,“许伯伯许伯母你们聊。”起身离开。
三楼卧室,许知意换好了礼服,礼服是妈妈和姑妈早就替她选好。
刚坐回化妆镜前,敲门声又响。
许向青看过去,对侄女说:“这回是司寻。”
蒋司寻进门,先问姑妈吃不吃糕点。
许向青笑着摆手,不打扰他们小情侣相处,借口去楼下找人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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