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筠溪盯着她手中的短笛。

那笛子乌光发亮,笛身镌刻碧色冰纹竹,分外眼熟。

不过她仅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棠寒英隔着衣衫布料抓住她的手腕,即使在演戏,也恪守礼数,不去触碰她的肌肤。

杜筠溪半抱着他,但扬长青的身体近些年疯长,体格高大健壮,她发现她的手掌如今只能勉强揽住他的后背一大半,少年气血旺盛,身上的汗水气息紧紧缠绕着她。

林景黛见这少年郎对自己的笛音有反应,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你没有杀死姓棠的,但你把他的夫人给拐了出来,还算有点用。”

“我们的目标一致,你这样做,不仅多此一举,而且还为自己多招敌人。”杜筠溪有意套她的真实想法,眼神流露出不满和不解。

林景黛微微一笑,人心复杂,哪里有蛊虫直接操控来得可靠。她有心验证对方是否真的服下自己的蛊虫丸,便又开始吹笛。

这次笛声缠绵悱恻,是撩人暧昧的曲调。

“既然你们情意相投,想必已经私相授受。我今日为你们助兴一把,你们好好快活一次。”林景黛吹完笛子,又将酒红色葫芦打开,里面装的不是酒液,而是香料。

微风吹来,暖熏熏的香气浮动,是帐中香,有合欢散的味道。

杜筠溪感觉臂弯中半抱着的少年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汗水淋漓而下,竟然黏湿了她的手掌心。盛夏天气闷热,这习武的身体不受棠寒英控制,气血翻涌,热汗蒸腾,他自己因为中毒的体质,鲜少出汗,即便毒发,沁的也是冷汗。

他从未体验过这大汗涔涔的感觉,黏腻,热辣,内里的衬衣已经浑然湿透。

原来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热烈与冲动。

杜筠溪的手腕被他握着,那力度越来越用力,直至疼痛感传来,若是撩起衣袖,恐怕会看到一圈青紫红印。

她顾不得阻止他,而是抬起眼眸,看向站在台阶上得意洋洋的高挑女郎,眼神平静:“你根本没有诚心跟我们合作。”

“谁说要与你们合作了?从今往后,你们只是我的傀儡而已,要乖乖听话,不然……”林景黛又吹起笛子,她要给这对快要失控的男女,再添一把火。

暧昧暖煦的香气浮动四周,似乎会随着鼓点般密集的笛音而加快飘散的速度。天气又炎热,杜筠溪侧头一看,扬长青那张俊朗的脸,涨得绯红,汗水溪流般从额头一直瀑到弧度分明的下颌,又凝聚在下巴,形成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滴在她的手背,洇湿一片。

杜筠溪咬咬牙,都已经做戏到这份上,若是功亏一篑,引来一场恶战才能脱身,未免得不偿失。她伸手,捧住他的脸颊,让他的眼睛看着她。

她示意他可以吻自己。

黝黑又泛着水光的葡萄眼,紧紧盯着她,棠寒英有那么一瞬,想不顾一切跟她拥吻。笛音让人浮想联翩,面容清丽的女郎近在咫尺,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气夹杂着那暖香萦绕而来,手掌底下,是柔软的触感,她在他臂弯间微微颤抖,眼神却纵容又鼓励。

她在告诉他,她并不介意。

棠寒英被她捧着脸,脸颊滚烫。不行,他介意。

这不是他的手,也不是他的脸,更不是他的唇舌。

棠寒英按住她的手背,硬生生地拂开了她的手。他顾不得抹去脸上的热汗,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递到她的手心。

“这是你心爱的女郎,你做什么都可以,何必隐忍?”林景黛见他如此难受,竟还能保持理智,心想这少年郎倒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心志,若是真正为自己所用,将是一柄利器。她冷眼瞧着,继续考验他,“就算你捅自己一刀,也是没用的。”

棠寒英站开一步,不再跟杜筠溪黏在一起。他站直身子,后背衣衫湿透,紧紧贴在脊背上,模样虽狼狈,神情却冷静镇定。他开口说道:“幕天席地,光天化日,便行那种事,与禽兽何异?我倾慕阿筠,便不会让她失去体面与尊严。你可以不尊重我们,我却不能不尊重她。”

林景黛万想不到这年轻的郎君坚守至此,只是为了给自己心爱之人一份体面。她神色古怪地盯着他:“你宁愿承受万蚁啃噬的痛苦,也不肯听我的指令吗?”

“若是在我的原则之内,我会听你的。”棠寒英握紧手指,“比如,杀了姓棠的。”

林景黛顿悟了,他的软肋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心上人。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却不能让这漂亮女郎受一丁点委屈。

她一开始,就针对错人了。

棠寒英和杜筠溪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意图,几乎是瞬间,杜筠溪隔着衣袖,抓住了棠寒英的手指。她不让他出手。棠寒英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景黛钳制住了杜筠溪。

而杜筠溪特意站在原地不动,让她得逞了。

下一瞬,棠寒英的手指被松开,他反应过来,配合地惊怒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杜筠溪感觉有一枚银针没入自己的肌肤。林景黛扼住她的喉咙,却没有用力,她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你还很有用,我不会杀你,放心。待事成,我会给你们解药。但在这期间,你们必须都听我的,不然,”她看向旁边的少年郎,“她就只能死在你面前了。”

杜筠溪一边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一边眼神怔怔地看着她,感慨道:“有点凉。”

早就听闻棠家这位新娶的新娘子出身乡下,虽然一身医术,却似乎并不怎么高明,连她的夫君都不信任她,不肯让她医治。性子更是温顺柔和,在府里不敢忤逆任何人,一直伏低做小。林景黛见她遇事只会一味退让,反应甚是迟钝,心中更是认定传闻不假。

这样便很好拿捏了,她在心里轻视一笑,这武学了得的少年郎,心志不错,眼光却实在不行。

她放心地松开手,如握生死令牌,“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随时听我吩咐办事,二,让她回棠家,你们里应外合。”

想来这就是这位江湖女子惯用的手段了,她不相信任何人,想要用人办事,先下手为强,控制为主。杜筠溪和棠寒英弄明白了她的做事风格,几乎是同时做好了选择。

“我们今日并非是私奔而逃。”棠寒英眸色冰冷地说道,“她瞧出我的不对劲,陪我前来讨解药而已。”

林景黛并不关心过程如何,她只看结果。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人,这一栽就两个一起栽进了她的罗网里。她戏谑道:“怎么,现在后悔带着她一同过来了?看来你们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我奉劝你们一句,想要鱼水之欢,还是早享受为妙,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看出来,这少年郎刚才分明已经情动,只是在强撑而已。

棠寒英恍若未闻,继续说道:“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便好。她若迟迟不归家,她的夫君该怀疑了。”

看来他们选择第二个,里应外合。这个决定,更合林景黛的心意,这意味着有好戏看了。她心情甚好,便将身后的屋子让给他们:“不着急回去,这房间里有干净的床榻,我给你们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我保证无人打扰。等完事后,你还可以送心爱的女郎回去。以后这屋子便是你们幽会的地方了。”

这江湖女郎实在贴心。棠寒英和杜筠溪听她自顾自地安排好一切,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合适。感激?羞愤?还是一笑置之?正儿八经成过亲的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一脸平静地看着对方。

林景黛被两双平静无波沉潭般的眼睛看着,竟在这平静之下诡异地察觉到了他们迫不及待她停止废话,快点离开的意思。

如他们所愿,林景黛留下一句“听说她的夫君病弱无能,恐怕无法满足她,你可不要让她失望”,便自以为深藏功与名地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离开了。

“你……”

两人看向对方,几乎同时开口。

虽然四下无人,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躲藏起来偷听。他们不敢畅所欲言,棠寒英目光落在杜筠溪雪白的喉咙上。

上面多了一枚殷红如血的斑点。

他想伸手触摸确认一下,手指却蜷缩起来,忍住了。

杜筠溪朝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她从林景黛给出的药丸,以及方才蛊虫的操控,看得出来她技艺不如自己。

而且她们在毒技方面,有诸多相似之处,恍如同出一门。杜筠溪怀疑,林景黛手中也有一本跟她相似的药簿。得挖出她背后的人,或许就能知道这本来历不明的药簿,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了。

她看向棠寒英汗湿透衫的模样,阿青的体质就是爱出汗,每年夏天他往外面跑一圈,整个人便如同水捞出来一般。

棠寒英不知这一层,只以为自己定力不够,控制不住气血澎湃。他神情略微有些僵硬,垂下眉眼,轻声道:“我无意冒犯……”

杜筠溪摆摆手,表示不用解释。她走上台阶,将屋子的门推开,只见里面摆饰简约,果然有一张干净的床榻。她往空气里像小猫般抽动鼻子嗅了嗅,确定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香气之后,她转身,招手示意棠寒英也进来。

“看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落脚点了。你看看,除了换洗的衣物,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明天帮你送过来。”杜筠溪一边说着,一边检查屋子里的摆设,以免被做了什么手脚。

棠寒英方才瞧见院子里有一口井水,他站在远处,并不靠近她,生怕她又闻到他身上的汗味。

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这蒸腾暴烈的味道,他不愿意承认这里面有一种嫉妒的意味在。

这是病弱清冷体质的他,在此之前无法想象的一个健康壮实的男人才能拥有的蓬勃旺盛。

好像时刻都处于一触即燃的状态,冰天雪地都无法消解。

好半天,棠寒英才嗓音涩然地开口说道:“麻烦你先帮我寻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杜筠溪转过脸,看到他站得远远的,脸色泛红,站姿却依旧笔挺端庄,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却又透着极致紧绷的弓弦快要支撑不住的摇摇欲裂。

“好……”杜筠溪不明所以,迟疑着点头,然后转身走出屋子。

她走到前厅,林景黛一眼就看到了她,讶然地挑眉走过来:“这么快就结束了?”

“……”杜筠溪不知道这江湖女子为何满脑子都是那事儿。她一脸严肃又认真地说道,“我需要一套换洗的干净衣物。”

“如此讲究?”林景黛嗤笑一声,“哦,我忘了,你如今是世家贵夫人,不比江湖儿女幕天席地了。出门右转,有一家衣铺,你去吧。”

杜筠溪绕过她,离开这家药堂。幸好她有出门随身携带银两的习惯,索性多置购几套。

院子里,棠寒英面无表情地打水,他将水盆端到屋子里,将门窗关好,这才脱下湿哒哒的短打衣袍。

都能直接拧出水了。

他手指用力,将拧干的衣裳摊开,晾在木架上。就这样光着上半身,用冰凉的井水洗去脸上和脖颈上的汗渍,顿时整个人重新变得清爽起来。

此处没有雪白的巾帕供他擦洗,他只能将就着用腰带,浸泡在水里,搓洗了几下,拧干,往身上擦汗。

棠寒英一垂眸,看到了扬长青常年习武健壮的身躯,薄而有力的腹肌,线条结实流畅,充满一种与他浑然不同的野性力量。

方才他要求筠溪给自己准备一套换洗的衣物,她什么都没有问,就去了。

细心如她,不会不知道置购衣物需要先知道尺寸。

所以,她应当对这少年郎君的身材尺寸了如指掌。

或许,在通州县青梅竹马长大的漫长岁月里,她为她亲手缝制过不少衣物,不仅仅是平安符。

其实,这两个月来,作为正牌夫君的他也应该让她了解一下自己的。只是不知道以前的他在倔强什么。

棠寒英闭上眼眸,不再细看,免得越看越心堵。他用腰带胡乱擦拭身上的汗水,又把腰带搓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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