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愣住:“成……”

他欲言又止,挥手命兵士冲进府中,这才纵身跳下马,迟疑地向狸奴走来。

狸奴站在府门口,身后早已乱成了一团。她看清了徐崇朝的面容,两年不见他已褪去了年少的稚气,目光愈加坚定不移。

“徐郎君……”狸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喃喃道,“你……你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罢……”

徐崇朝笑了:“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狸奴盯着他,眼泪一下涌上来。几个月来的心酸和委屈,夹杂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和震惊,千言万语梗在心口,都化作汹涌不绝的泪水夺眶而出。

“哎,你哭什么……”徐崇朝不知所措,他无法想象狸奴到底经历了什么,想开口安慰,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局促间,数名士卒押着一人到近前,道:“启禀郎君,这人在院子里鬼鬼祟祟,问他话也不回答,属下将他带过来,请郎君发落!”

那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暗红色袍服稍显陈旧,被人推搡着过来也一声不吭,只用桀骜的目光冷冷打量着徐崇朝。

“世子!”狸奴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擦眼泪了,“你们快把他放开!”

徐崇朝脑袋里嗡的一声,赶忙将士卒挥退,向苏弘度躬身行礼:“卑职手下有眼无珠,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责罚。”

苏弘粹轻哼一声,整了整衣衫,问道:“你是什么人?”

“辅国将军帐下,徐崇朝。”

苏弘度正要发火,又有一队人马驰入府中。为首那人扫了他们一眼,吃惊道:“狸奴!”

“阿叔!”

成誉翻身下马,一把将狸奴抱在怀里。他铁甲冰凉,狸奴却顾不得这些,那冷硬的触感让她心中无比踏实,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又号啕大哭起来。

成誉紧紧抱住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几个月未见,怀中的身体显得瘦弱而单薄,哭泣着颤抖,仿佛迷失许久突然被找到的幼兽。

他用力拍了拍狸奴,连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而他目光落在对方低垂无力的右臂上,不由得心头一紧。

“狸奴,你的手臂怎么了?”

狸奴一顿,哭得更凶了。

“到底怎么了!”成誉拉开她,牵起那只手焦急地验看,怎么也看不出门道。

狸奴连忙把手抽出来:“我没事!皇帝还在府中,阿叔快去找他!”

苏弘度如梦初醒,顾不得计较许多,大喊道:“对,你们跟我来!”

众人匆匆赶到前堂,庭中已被宣武军兵士团团围住,但无人敢到堂前。见成誉来了,为首的队主为难地上前,道:“将军,您快进去看看罢!”

狸奴心下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一眼便看到堂中的身影,忍不住脱口而出:“霜娘,你怎么在这里?”

霜娘侧首,平静地望向他们。

她一袭素衣立于堂中,青丝随手挽起,唇角带着淡雅的笑容。然而她脚下扔着一把强弩,堂中横七竖八躺着三具尸体,无不被锋利的弩箭深深刺入胸口,鲜血还在汩汩流淌。

狸奴一眼就认出,这强弩正是当初巴东太守陈百年刺杀庾载明时所用的那把。

面对这血腥的场面,天子依旧端坐堂首,不为所动。

成誉脚步一顿,瞥了霜娘一眼,便绕到天子近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末将振武将军成誉,参见陛下!”

天子颔首:“将军不必多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弘度被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绕过那尸首,问道,“陛下可受伤了?”

“朕无事,”天子把目光移向霜娘,对苏弘度道,“你出去之后有逆贼闯入,幸好这位霜娘子来得及时。”

狸奴打量着这三个悍勇的庾氏随从,不可思议地望向霜娘。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真的能凭借一把弩杀掉他们吗?

想来成誉也是怀疑的,但有天子为她作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天子如何动作。

天子默然良久,见众人一言不发,便吩咐将堂中的尸体抬走,又安排霜娘去别处休息。

成誉一概命手下照办。

天子不置可否,端详他一番,问道:“庾慎德何在?”

“末将疏漏,一路不曾见到那逆贼,”成誉答道,“辅国将军江岚还在与逆贼余党作战,臣等务必缉拿贼首,还请陛下放心。”

“庾慎德已经逃跑了!”狸奴忍不住插嘴,又猛地想起了一事,警觉道,“还有庾载明,他北上打败了岑获嘉,快要回城了!”

成誉闻言色变,对徐崇朝道:“徐郎去将此事转告李将军,这里由我来处置。”

“哎——”狸奴来不及说什么,徐崇朝已匆匆离去。

成誉去堂下发号施令,分派将士们巡视城内,庭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狸奴在门口站了半晌,回头见天子和世子都盯着门外若有所思,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正要偷偷跨过门槛,却突然被苏弘度叫住。

“柳元宝,我有话问你。”

狸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请世子吩咐。”

“这位成将军是你哪门子的阿叔?”

狸奴暗道不好,利落地跪倒在地:“奴有欺瞒之罪,还请世子责罚。”

“哦?”苏弘度与天子对视一眼,问道,“那你说说看。”

“奴姓成,名之染,这位成将军确实是家叔。”

天子垂眸,道:“你是成肃的女儿?”

“正是。”

苏弘度愕然,半晌道:“能以女儿之身混入军中……我早该想到的。”

“虎父无犬女,”天子轻抚着袍袖上的暗纹,轻声道,“下去罢。”

“是。”狸奴忙不迭告退,出了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撞上成誉关切的目光。

“狸奴,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碍,过几天自己就好了,阿叔不必担心,”狸奴抿抿嘴,自嘲道,“行军打仗,受点伤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成誉半信半疑,道:“等城中安定,我再请郎中过来看看。”

没用的,这么久都没治好。狸奴心中失落,又不愿叔父知道太多,想笑一笑让他别担心,可实在是笑不出,勉强忍着没掉泪。

好在城中战火未灭,成誉也顾不得她。大约半个时辰后,李劝星也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入城,还活捉了薛义安送到天子跟前。

薛义安虽被按倒在御前,老迈的身躯却依然显示着不屈。他的目光与天子相对,充满了难言的复杂情绪。

“庾大司马对帝室的功劳,陛下难道都不记得了吗?老臣死不足惜,惟愿陛下念及旧情,给庾氏留一条生路!”

宣武诸将领闻言色变,纷纷道不可。

天子垂眸,道:“庾氏僭越,罪不容诛。”

薛义安叩首:“天恩浩荡,为何不能以德报怨!”

天子难得地轻笑一声,起身扫视了众人,淡淡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薛义安语塞,颓然瘫坐在地上。李劝星命人将他带下去,问天子如何处置。

天子道:“自今日起,荆州军政之事,全凭将军做主。”

成誉闻言抬头,正巧与江岚对视一眼。天子这番话有几分意思,他们谁也拿不准。只是数月前天子叔父会稽王自北地归来,金陵已任命他为荆州刺史,若李劝星主政荆州,会稽王可就要退位让贤了。

李劝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青嶂之败后失了青州刺史之职,终于又反败为胜,因功被封为兖州刺史,但青州也好,兖州也罢,这些与荆州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语。他连忙跪谢圣恩。

庾慎德出逃,庾载明不知所踪,俘获的庾氏人马尚未处分。众人在御前也并不安稳,李劝星安排随从好生照料天子,便率领诸将到刺史府中议事。

狸奴也要一起去,却被成誉拦下。他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摸了摸狸奴的脑袋,道:“狸奴,这些日子受苦了,好生歇息罢!有什么事情便告诉阿叔,放心,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他这一番话,又搅乱了狸奴满肚子委屈。狸奴看着他走远,眼泪才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又流泪了。”

霜娘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狸奴一噎,记起自己中箭受伤时也曾在她面前大哭,便生生止住了泪水。

霜娘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旁。狸奴恍惚中想到,从前她戴着家奴的手环脚环,走起路来总是伴随着铃音,那时候,谁会想到她们会在如今的境况中相遇?

“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啊?”狸奴开口问道,还带浓浓的鼻音。

霜娘并不回答,只是仔细打量着她,反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狸奴心头正烦闷,成誉那愧疚的眼神让她自责不已,现在霜娘又问起来,她的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是我自己作怪受了伤,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是不是不中用,关你们什么事呢?搞得好像我亏欠了你们一样!”

狸奴乱喊这一通,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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