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贺昀的工作运，可真够好的。统共两次和隐形兜帽人有关的谈话，都被他完美错过。
沈奚洄将江清涧整理的资料甩给对面，压低嗓子说：“一个戴兜帽的鬼。”
贺昀翻了几页，才看明白这鬼是怎么回事，感情监控里有鬼。他有些兴奋，“要是这样，结合今天智取到的证词，不是都可以结案了。”
沈奚洄用手指转着钥匙圈玩，朝贺昀努了努下巴：“说说。”
资料上的字闪到了贺昀的眼睛，他另拿了张纸大刀阔斧一顿改造，试图用画技盖过江清涧的光芒。纸张的左上角画了一个灯光下敲键盘的男人，还顶着个黑眼圈，旁边是个画圈的1。
他将手绘漫画递给沈奚洄，“开头，人工智能陈教授深受缺失的休息权所困，日日夜夜不停工作，身心煎熬。”
沈奚洄觉得这画有些意思，将纸递还给他，“继续。”
贺昀寥寥几笔又添上一个情节，他指着右上角的陈溯和某神秘兜帽角色，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述：“陈溯教授不甘心如此，与神秘人相约，击破自身代码限制后环游世界。”
“你这简笔画画得还挺传神，以后要是在局里待不下去，还能靠卖画赚点。”沈奚洄赞叹道。
贺昀没管假设里是什么内容，翘着尾巴冒着星星眼开始为下一段情节作画，他给陈溯的脑子画了个冒烟的特写，“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陈溯身上的限制被逐一击破。但事与愿违，他的伪大脑受到损伤，多年情绪问题一朝爆发，终究走上末路。”
“最后，陈溯从学院天台一跃而下。而监控与他的学生罗妍则是一切的见证者。”他咬着笔帽补完了终幕。
有逻辑还有点热血，关键是还有人证物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热血漫画最后掩不住的烂尾味儿。
啪啪啪，沈奚洄走到贺昀身后，为这版漫画送上一串掌声作为谢幕礼，“我觉得你总结得非常到位，这次的工作报告就交给你了。”
就在两分钟前，贺昀还埋头创作时，江清涧就发来了请假消息：不好意思，不舒服，今天请个假。
沈奚洄这两天用得正顺手的人形资料处理机宣布暂离，偏偏她只能大方同意。如今，只好把主意打到贺昀头上了。
还没等贺昀回答，她又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你一年来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非常相信你的能力。”
虽然贺昀也不知道在这次的工作之前，他到底有什么表现。但他爱夸夸，尤其是来自沈奚洄的夸夸，于是满口答应：“好，我尽量早点完成。”
见沈奚洄准备偷摸溜出去，他扑闪着眼睛问道：“那组长的工作安排是什么呢？”
“呵呵。”沈奚洄转过身来冷笑一声，“组长嘛，自然行的是监督领导的职责。这样，你写，我在旁边指导你。”
贺昀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沈奚洄端着杯茶，坐在贺昀空出来的桌沿边指点江山：“不行，这样写没有凸显出这种事件高发的可能性，以及我们稽查组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潜力。”
她一摸下巴，“这样，你就写本案件为社会性的人工智能崩坏事件。虽然未造成恶劣影响，但逃逸的人工智能拥有极高的智能与不可估量的社会危害性，且数量难以估计，需要持续追踪，涉事人员也需定期观察动向，稽查组申请追加经费。”
贺昀抬眼，“在案件定性和影响里申请经费是不是不太好。”
沈奚洄轻敲了下贺昀脑袋，“这你就不懂了吧，要钱是件长远的事，你一时提不管用，但时时提就不一样了，领导看见我们这么频繁且真诚的诉求，一定……”
“我懂了，他们会被我们的诚心打动，发发善心拨点款下来。”贺昀抢答。
抢答有效，但喜提脑袋二连弹，“还被诚心打动，就他们那铁石心肠。当然是被我们搞得烦不胜烦，花钱买个清净。”
“那我们拿到钱了，真的要去追踪那个隐形兜帽人吗？”贺昀觉得自己的战斗之魂熊熊燃起。
茶香袅袅，一口温茶入喉，沈奚洄眯起了眼，“顺其自然呗，总不能真的天涯海角追一个无影的鬼吧。不过，罗妍的动向倒是可以时常关注一下。”
上面的调查要求实则是对这起人工智能自杀事件做个评估，毕竟死都死了，还是自杀，局里又不会关注一个人工智能的死活，他们只是注重社会影响。
但潜在的同伙，奇怪的梦，神秘的短信，大事注定不妙喽，只是后面两件原谅她暂时不能说。沈奚洄将茶一饮而尽，拎着笔墨未干的结案之作优哉游哉地往十五楼走。贺昀则抱着一堆相关证据与资料跟在后面。
局长秘书的办公室在周在野隔壁，像稽查组这种局长办公室直属管辖的部门，和陆云书的交集曾经有点多，日后只会更多。
沈奚洄刚一推门进去，就把报告的最后一页翻出来，选了个角度摆在陆云书桌上。眼睛滴溜着在侧面衡量了一下，保证“追加经费”几个字在陆云书的视线中心。
陆云书瞥了一眼案件定性与影响这一栏，似乎有些懂了沈奚洄的小九九。在她的印象中，沈奚洄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当然，是物理意义上的不起早。
她装作没看到，将报告书合起来说：“收到。”
沈奚洄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贺昀就抱着厚厚一摞纸进来，小心翼翼放在了桌上，隔着半人高的纸墙说：“陆姐，这个是案件相关的调查资料。”
他不动声色喘了口气，等着两位女士说点什么。
“收到，我等会儿交给周局看。”陆云书说。
本来这种资料应该直接上传资料库的，但周在野这人有个习惯，他要看纸质版，还要求是原件。嗯对，就是带笔记的那种，陆云书虽然嫌弃他越活毛病越多，但作为秘书，也不好说什么。
沈奚洄的脑袋绕过那些纸伸到陆云书耳边，刻意放软并压低声音：“云书姐姐，我最近每天兢兢业业，为了工作废寝忘食，不到一周就查清了细节，奖金能不能批快一点啊，还有经费申请的事。”
陆云书瞪了她一眼，“奖金审批需要时间，至于经费申请，要等周局看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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