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走进船庐的时候,发现孙微正拿着白玉镯子端详。

“这是世子送的生辰贺礼?”阿茹好奇地凑过来,“这成色看着甚是贵重,做工也精湛,可这样的物什,府库中指不定就有。世子莫不是拿了库中的旧物来敷衍王妃?”

“他出门前急匆匆的,一切从简,哪里来得及去库中拿什么生辰贺礼。”孙微摇摇头,将玉镯放回漆盒里,道,“看这样式,当是在荆州的珠宝商人手里得的。”

说着,她心里叹了口气。

上辈子,司马隽和她成婚的第一年,送她的生辰贺礼之中,也有这样一对白玉镯。

无论色泽样式,皆一模一样。

虽用料做工皆上乘,但在她这样的京城贵妇眼里,实在是普通到不起眼。她当年觉得土气,都不好意思戴出去。

曹松那时言之凿凿,说这是司马隽亲自挑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学会了算计,挑东西的眼光却还是丝毫未改。

“这样也好。”阿茹道,“若是奇巧之物,王妃孝中戴不出去,只得束之高阁。这样的镯子,倒是可以时常戴着。”

“是吧。”孙微笑了笑,心中又叹口气,将镯子放好。

——

次日,天才蒙蒙亮,孙微就起身了。

在原野中扎营的军士已经准备拔营,船上也一切从简,孙微梳洗之后,让阿茹去问何时开船。

阿茹很快回来,道:“世子正与众将议事,邓司马说,晚些才开拔。”

孙微讶道:“这么早议事?”

“说是方才从寻阳那边有使者送急信赖,世子看了之后,当即便去了帐中,怕是急事。”

孙微不由地想起了会稽的战事。

过了半个时辰,外头的内侍禀报,说司马隽和褚越来了。

见礼之后,褚越一脸惋惜:“在下原本想着亲自将王妃送回寻阳,不料,现在就要道别了。”

“将军要走?”孙微看了看司马隽,“怎如此着急?莫不是会稽出了事?”

“此事,我稍后再与夫人解释。”司马隽道,“卓竞要出发了,特地来跟夫人告辞的。”

“原来如此。”孙微向褚越微笑道,“将军一路当心。”

褚越笑嘻嘻的,又与孙微说了些吉祥话,告辞而去。

司马隽在船庐中坐下,才与孙微说起寻阳的来信。

“王治来了。”他道。

听到这个名字,孙微就知道有麻烦。

王治是王磡的长子,他来这里,不是王磡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

“他来做甚?”孙微问。

“荆州那边的消息走漏了。王磡已经知道桓熠想举兵,也知道了他如今桓熠昏迷不醒,打算趁火**,将荆州收了。”

桓熠这一昏迷,如同石子激出的涟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态变化,已然与上辈子大相径庭。

“王磡的消息倒是灵通。”孙微道。

“他们在荆州想必有眼线,”司马隽道,“要知道也并不难。”

这倒是。

孙微问:“他打算如何趁火**收了荆州?”

“用江州军。”

果然。

孙微道:“江州不是王氏的地盘,江州军岂是他想用就能用?”

“故而他向太后请了懿旨,还有五兵尚书的调兵文书。”司马隽道,“不过我尚未知晓太后的懿旨里,除了让我借兵给王治,还写了什么。”

孙微知道,朝廷向地方借兵并非易事。

就算有兵部的文书,到了州郡之中,胆敢置之不理的也大有人在。譬如几年前,朝廷曾向桓熠借兵,讨伐叛乱的流民,但桓熠根本全无回应,朝廷也无可奈何。在兵权之事上,地方向来大于朝廷,否则当初王磡也不必费尽心思地去打北府的主意。

所以,王治此来,除了兵部的文书,还有太后的懿旨。凭着太后是司马隽的祖母,司马隽总还是要听一听的。

“世子打算应允么?”

“不打算。”司马隽道:“无我准许,田瑛也不会给他一兵一卒。”

孙微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世子何必回寻阳?”孙微道,“不若跟着褚将军一道去会稽,此事,世子可只作不知。”

“那王治怎么办?”司马隽问,“夫人莫非要帮我打发他?”

“有何不可?调兵一事与妾无关,他就是跟妾说了也无用。”

“这便是我担心之处。”司马隽道,“太后的懿旨,只怕也与夫人有关。”

孙微诧异地看他。

司马隽平静地说:“我了解太后。她知道夫人如今对我重要,此番,恐怕也会让王治将夫人带走。”

孙微一时无言。

她也了解太后,这等事,太后确实做得出来。

“太后要将妾带走,便带走好了。妾在寻阳也待得无趣,正想回京。妾乃豫章王妃,太后就算有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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