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鸳鸯错(4)
风黎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激无数涟漪。
所有喧嚣、怒骂、挥舞的武器,都在那句“未婚妻子”的宣告中凝固了。人群安静得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璇玑愣在原地,她注视风黎的眼神里有惊愕,有茫然,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能理清的复杂情绪。
面对她的错愕,风黎以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侧首,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眼神沉稳而有力,像黑暗中递过来的一根绳索。
旋即,风黎迈步走向水潭边,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俯身拾起那个掉落在石滩上,幸而未破裂的皮质囊袋。
囊袋入手沉甸,触感阴冷。他高举囊袋,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清晰而平静:
“此物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祭典之上,又是谁欲将其投入我白水寨圣潭……这些疑团,我风黎以少寨主之名起誓,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相信齐姑娘的清白。她若有心破坏祭典,何须等到此时?又何须只射伤肩胛,而非取人性命?”
这番话有理有据,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人群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一些人的敌意开始松动。
风黎这才走向璇玑,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道:“时辰不早了,林中寒湿,你先回寨子歇息。剩下的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当。
璇玑深吸一口气,山林间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她因紧张而发烫的头脑稍稍冷却。
理智告诉她,此刻留下无益,先行离开,让风黎安抚族人才是上策。然而,心底那缕疑虑却如藤蔓缠绕——阿依死前的惨状、金铃儿突如其来的重伤、风黎这过于及时且强硬的解围……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多谢少寨主出手相救。”她抬眸,望进风黎那双沉静的绿眸,“如果可以的话……”声音不自觉压低,“今夜,待你处理完手边事务,我有一件紧要之事,需当面与你言明。”
风黎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如此。
他微微颔首,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好。届时你来寻我,或我去找你,皆可。”他顿了顿,影影绰绰的火光里,少年眉眼似乎含了一点极淡的笑意,冲散了方才的凝重,“这次可要记得走正门,莫再翻窗了。”
他双眸微弯,漾起一丝促狭:“或者……我翻你的窗,也行。”
听他提起初遇时自己狼狈翻窗的糗事,璇玑脸上不禁一热,浮现几分赧然。
“自然。”她低声应道,心下却因他这刻意调节气氛的玩笑而稍松,那份沉甸甸的疑虑也暂且被压了下去。
……
没有带回救命的金鸡纳树,反而卷入祭典风波,还连累金铃儿重伤、阿依惨死,璇玑独自返回白水寨时,脚步异常沉重。竹楼在夜色中静默,她却无心入内,只在风黎所居的木楼外徘徊等待。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夜露渐重,浸湿了她的肩头。山间的寒意丝丝缕缕渗入骨髓,她却浑然不觉,只一遍遍在心中梳理着稍后要说的话,权衡着每个字的分量。
直至月上中天,清辉如练,一道身影才从寨子深处的小径走来。
风黎回来了。
他换了身衣裳,不再是祭典上那套隆重的节日盛装,而是一袭深绿为底、绣满银色图腾的单侧长袍,抹额上点缀的玉石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衬得那双碧眸愈发深邃,像溶了一汪月色。当他目光望过来时,眼底似有细碎的涟漪漾开,清澈却难以见底。
不知为何,璇玑总觉得他此刻注视自己的眼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初遇时的审视与玩味,也不是祭典上的决断与维护,而是另一种……更悠远、更复杂的情绪。
仿佛在谁身上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
“怎么不进去等?夜里风凉。”即便刚刚经历了青桑之祭那样大的乱子,处理了族人的激愤与诸多善后,他看见璇玑时,唇边依旧自然而然地浮起一抹淡淡的的笑意。
璇玑迎上他的目光,实话实说:“想早些见到你,将事情说清楚。”
话一出口,她才觉出几分不妥。
……好像过于暧昧了。
风黎唇边的笑意似乎深了些许,并未多言,只侧身推开木门:“进来吧。”
屋内陈设简朴,竹制的家具泛着经年使用的温润光泽。风黎命小竹给璇玑端来热饮与点心——竹筒盛着的蜜水清甜温润,一碟红糖糍粑软糯香甜。简单的食物下肚,璇玑原本紧绷的心弦和冰冷的四肢,总算得到些许慰藉与暖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璇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竹筒壁,斟酌再三,总算打好了腹稿。她放下竹筒,抬起眸子,定定凝视着坐在对面的风黎,开门见山:
“风黎,有件事,我应当如实告知你。这关乎我的真实身份,以及……我的情况。”
风黎神色未变,仿佛早有预料,只平静地道:“你说。”
璇玑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我虽名为齐璇玑,但这个‘齐’,是翌朝皇室的齐姓姬氏,所以,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翌朝的皇太女。”
她紧紧盯着风黎的反应。
风黎只是微微颔首,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你的气度谈吐,处世章法,皆与寻常中庭商旅或流亡者不同,隐有贵气与决断。”
他语气平和,并无被欺瞒的恼怒,反而带着理解,“今夜情急之下,我说你是我选定的未婚妻子,实属权宜之计,只为平息众怒。中庭礼法森严,皇室规矩更重,你若不愿,我完全理解。此事可作罢。”
他的坦然与体贴,反而让璇玑心头那点愧疚感更重。
她下意识垂下了眼眸,避开他清澈的注视,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不……不仅仅如此。实际上,我……已然成婚。此次冒险前来南荒,首要目的便是求取碧躅花,用以救治我的太女夫。”
她顿了顿,终是坦白,“实不相瞒,你我初见那夜,我潜入你的房间……正是为了寻找此花。”
“你的太女夫?”风黎似乎对此颇感兴趣,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在你心里,他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不知道风黎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然而回忆起公子景的音容笑貌,璇玑的眼神柔和了一瞬,又迅速被复杂的现实覆盖。
她轻轻道:“他是齐国王室之后,与我自幼一同在紫宸宫长大,算得青梅竹马。其家族与所代表的势力,对稳固翌朝边疆多有助益。而且……”
她声音微涩,“他此次重伤,是为救我。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若非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我这一生,都不可能背弃他。”
“不可饶恕之大罪?”风黎挑眉。
“比如……谋逆。”璇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弧度,“除此等动摇国本之事外,纵使他有所错处,我大抵……都能包容。”
她重新抬眸,目光诚恳而带着歉意:“所以,初遇那夜我说的‘求亲’之言,实属轻狂欺瞒,我……向你道歉。如今碧躅花未得,金鸡纳树亦未寻回,于白水寨无功反添乱。你若因此要我将我逐出寨子,我绝无怨言。”
风黎安静地听着,面上并无愠色。
待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碧躅花之事,本就是我与你的约定,你已尽力,不必自责。金鸡纳树……你先前赠我的药颇为有效,我身子已好转许多,阿爹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他顿了顿,那双碧眸凝视着璇玑,水光潋滟间,竟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至于你我之事……若你不介意,我可以做小。”
璇玑彻底怔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做小?他,白水寨的少寨主,竟愿意以侧室之名?
等反应过来他话语中那平静的认真,璇玑心底的愧疚如潮水般汹涌,几乎将她淹没。
她双唇嗫嚅了半晌,才艰难地继续剖白,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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