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千机阁所在的郡城远不如月虹镇繁华。

两人从千机阁逃出,再寻到一家尚亮着昏黄灯笼的简陋客栈时,已近半夜。

客栈掌柜是个睡眼惺忪的老头,正打着哈欠:“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就剩一间上房了,还是刚退的。”他懒洋洋扫过慕砚恒,又瞥见他身后脸色苍白的青容,真诚的劝道,“这姑娘伤得不轻吧?要不挤挤?这方圆几里荒芜得很,总比露宿街头强。”

慕砚恒眉头蹙紧,他本意是立刻带青容返回,但此地距离临霜教路途较远,青容这伤不轻,强行赶路恐生变故。况且,欧阳晔和龚柏清尚在处理黑风寨的事,也需要时间等待汇合。

“……就这间。”慕砚恒声音低沉,丢下一块碎银,不再多言。

推开陈旧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淡淡霉味的劣质熏香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陈设简陋,不过空间还算宽敞,起码没那么闷。

唯一的窗户半开着,透进些许清凉的夜风,吹得桌上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

青容沉默着走到桌边,将鎏虹剑搁下,后背肩胛下方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伤处,她强忍着,不去看身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沉甸甸的,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

慕砚恒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他走到窗边,背对着青容,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昏沉的夜色。

沉默在蔓延,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最终还是慕砚恒打破了寂静:“你后背的伤,得处理。”

不是之前那样命令的口气,更像是一种提醒。

他依旧没有回头。

青容抿了抿唇,她默默解开外衫,忍着疼痛侧身,艰难的褪下半边里衣,露出肩胛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鎏虹忍不住在识海中道:“让慕砚恒给你上药吧,这个地方你够不到,还容易牵扯到伤口。”

“不必。”青容拒绝得很干脆。

“这种时候就别顾及男女大防了,你这伤很重,不及时上药要发炎感染引起高热的!”

鲜血随着动作又开始缓慢渗出,她用单手拿药,动作异常别扭,随着又一次疼痛袭来,她指尖一颤,药瓶竟不小心滑落。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稳稳接住了药瓶。

青容身体一僵。

慕砚恒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无声无息站在了她身侧,他的身影完全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只余下一片清冽的气息。

“我来吧。”

他垂眸,拿起盆里浸湿的干净布巾,目光落在青容的伤口上,眼神晦暗不明。

“忍一忍。”他低声道。

微凉的布巾带着湿意,轻轻触碰到伤口边缘的肌肤,青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倒抽了一口冷气。

后背传来的陌生触感比疼痛更让她心尖发颤。

十年间,她向来认为,这所谓的渡劫,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需要完成的任务,那些可能发生的纠葛,乃至与情爱沾边的牵扯,她早已反复推演,预设过种种应对。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早就设下的既定流程,她只需按部就班的经历即可,与“寻找溯洄镜”这种任务本质上没什么区分,她接受任何可能发生的事,并觉得没什么大碍。

然而此刻,当这流程中的预设第一次化为身后那人真实存在的触碰时。

她这才发现,想象归想象,接受归接受,真发生时又是另一档子事。

早知道在仙界时就应该尝尝爱情的苦,她闭关修炼寡了五千年,也没想到会有感慨经验不足的这天。

感受到她的轻颤,慕砚恒的手指顿了顿,动作不由自主放得更轻缓。

药粉洒落,火辣辣的刺痛让青容闷哼一声,下意识想躲避。

“别动。”慕砚恒声音近在耳畔,他温热的手按住她另一侧的肩膀,阻止了退缩。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听到她压抑的呼吸,那脆弱又倔强的姿态,和她在擂台上执剑而立的模样如出一辙。

让他心生敬意之余,心底某处又泛起隐秘的……酸涩。

高台之上,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试图将那于他而言陌生而危险的心绪彻底隔绝,可恍惚间,余光还是顽固的停驻在她身上。

太刺眼了,他想。

终于包扎妥当,慕砚恒拿起布条,缓缓缠绕打结,指腹偶尔擦过她后背的肌肤。

青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打好最后一个结,慕砚恒指尖在布结上停顿了一瞬,他垂眸瞧见她苍白却依旧清丽的侧脸,以及因忍耐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夜风拂过,慕砚恒呼吸一滞,几乎是有些仓促的移开视线。

“好了。”他声音冷硬,迅速退开。

青容拉好衣衫,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多些师父。”

慕砚恒背对着她,胸膛无声起伏。

“歇息吧,你睡床。”

说完,他径直走到房间内离床榻最远的角落,盘膝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自己彻底隔绝。

青容:“……”

跟防着她似的,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同处一室,她也不自在。

青容默默起身走到床边,动作因后背的伤而格外迟缓,她侧身躺下,背对着角落里的慕砚恒,蜷缩起身体,拉紧薄被。

烛火熄灭,房内格外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哪怕四肢已压的有些酸麻不适,她也没敢翻身,只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

所幸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很快将她吞没,那与慕砚恒共处一室的异样感,就这样悄然消散在睡梦之中。

夜渐深,寒意愈重。

起初只是后背伤处冰冷刺痛,渐渐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全身。青容在昏沉中冻得发抖,牙齿打颤,薄被根本挡不住这由内而外的寒冷,她无意识蜷缩得更紧。

盘膝静坐的慕砚恒骤然睁眼,快步走到床边俯身查看。

指尖尚未触到她额头,寒意已扑面而来,微弱月光下,青容脸色惨白,嘴唇泛青,呼吸有些沉重。

“寒毒?”慕砚恒眉心紧蹙。

他之前处理伤口,只专注止血,未察觉伤口有中毒迹象。

杀阵怎么会带毒?

只有一种可能……青容先前经过毒瘴,那层瘴气一直萦绕在周身,光刃割破皮肤后,这些毒瘴便顺着伤口侵入体内,才有了如今的发作。

慕砚恒深吸一口气。

是他考虑不周,总把一切想的太顺利。

“冷……”青容无意识呓语。

这声音……不久前她醉酒时也曾这样喃喃,那时他只觉烦躁,此刻却像细针扎在心上。

这伤毕竟因他而生,到底是生了愧疚。

寒毒不算致命,但也是个棘手的麻烦,此刻她体内寒气肆虐,强行运功驱散如此阴寒之毒,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甚至伤及她的心脉。

唯一的办法……

慕砚恒垂在身侧的手倏然紧握成拳,又泄了气似的缓缓松开,眼里闪烁着挣扎。

真是荒唐,他想。

师徒之防,男女之别,血海深仇,哪一个都足以让他袖手旁观,反正这寒毒死不了人,最严重的结果也就是修为全废,再重新修炼便是。

是她自己非要闯的千机阁,与他有何关系?他没有义务这般相救。

“唔……”又一声更痛苦的呻吟从唇齿间溢出。

慕砚恒喉结滚动了一下。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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