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藏在亿万画卷里的线
“一幅画,藏在好多好多画里面……”
“把它们都叠起来看就行了呀!”
林天的奶声奶气的一句话,在钱秉文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耗尽的精力被一种明悟瞬间点燃。
拼图,是的,拼图!
每一片半透明的亚克力薄片,本身都是混乱的划痕,就像每一帧截取的、充满噪音的海洋数据。
单独看,毫无意义。
可当它们被按照正确的顺序层叠起来,那些看似无序的线条便会穿透层层叠叠的混乱,共同构成一个隐藏在最深处的完整图像。
我们错了。
钱秉文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腔里心脏狂跳。
我们所有人都错了!
他丢下手中的拼图,转身冲向主控台,动作之迅猛,让沿途的研究员都纷纷侧目避让。
他一把推开挡在主控台前的椅子,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面上,对着麦克风大喊。
“停下所有模型!所有人都停下!”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让整个“深海龙宫”实验室的喧嚣为之一静。
李振华正用冷水拍打着脸颊,试图驱散大脑深处的疲惫,听到这声大喊,他猛地抬起头。
他看到钱秉文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心里咯噔一下,涌起的不是希望,而是一种更深的疲乏。
“老钱,你又有什么新想法?”李振华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抗拒,“我们已经试了上百种算法,现实是——”
“现实是我们的思路从根上就错了!”钱秉文粗暴地打断了他,眼睛死死盯着李振华,“我们为什么要降噪?为什么要过滤?”
“不降噪怎么识别信号?信噪比是负五十个分贝!”一位年轻的博士忍不住反驳,这也是这三天来困扰所有人的魔咒。
“信号?谁说那就是信号!”钱秉文手臂一挥,指向那面巨大的、依旧被数据雪花覆盖的屏幕,“我们一直在犯错,我们试图从一幅完整的画里,抠掉我们认为是‘背景’的部分,只为了看清那个所谓的‘主体’!”
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言变得清晰。
“可我们忘了,那片混沌的海洋背景,它本身就是画的一部分!是我们观测的这个物理世界,在那个特定时间断面上,最真实、最完整的样貌!”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振华走到他身边,眉头紧锁。
“我想说,不要再做愚蠢的区分了。”钱秉wen一字一顿,“别再管什么是噪音,什么是信号,把所有数据,包括那亿万倍的噪音,都当成是构成背景‘画卷’的笔触!”
这番话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基础认知,实验室里再次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吴刚院士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此刻他缓缓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探究的光。
他没有质疑,因为他三天前就已经抛弃了自己的旧理论,他现在的心灵是一片更容易接纳新事物的空白。
钱秉文没有理会议论,他直接在主控台的光幕上调出绘图界面,双手飞速勾勒。
“我把它命名为——熵特征层叠算法。”
他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第一步,我们不再把传感器传回来的数据看作是需要处理的‘流’,而是看作‘切片’。”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代表着三维空间的正方体。
“在任意一个普朗克时间单位内,我们部署在南海的亿万个虚拟量子传感器,会同时捕捉到各自所在空间点的水文信息。所有这些信息合在一起,就是一帧,一个数据‘切片’,一幅完整的、独一无二的‘南海当前状态图’。”
钱秉文解释着,他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
“这幅画,包含了洋流的涌动、地热的升腾、盐密度的变化,当然,也包含了‘幽灵’经过时留下的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扰动。它们共同存在,互为背景,互为整体。”
李振华盯着那个立方体,若有所思,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第二步,也是最核心的一步——层叠。”
钱秉文的手指在光幕上向上一划,无数个半透明的立方体凭空出现,一个接一个地堆叠起来,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数据巨柱。
“‘天宫’要做的,不是去分析单个‘切片’里面有什么,那是徒劳的。”
“它的任务,是将连续时间里的无数个‘切片’,以它的算力进行高速层叠对比!”
这句话让李振华身体剧震,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降噪,是对比!
不是在一张图里找东西,是在无数张图的连续变化里找那个唯一的“不同”!
钱秉文的声音愈发亢奋,他指向那道数据巨柱。
“海洋的背景是混沌,但它的宏观变化遵循着流体力学和热力学的基本规律。一片暖流的移动,它的轨迹和能量衰减,在连续的时间‘切片’上,是有迹可循、可以建模的,尽管复杂,但并非毫无规律。”
“但是,‘幽灵’不同!”
“它是一个外来的、独立的、拥有自身动力和运动逻辑的扰动源!它在水体中移动,必然会持续不断地对周围的水文环境产生影响,制造出微弱的熵增。”
“这个熵增,放在任何单独一帧‘切片’里,都会被海洋本身的巨大熵流所淹没,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当我们把一秒钟内的十万帧、一百万帧‘切片’全部叠起来看呢?”
钱秉文的手指,在那道数据巨柱上,从下到上,画出了一条细细的、贯穿所有立方体的红线。
“我们会发现,在这一百万幅背景各不相同的‘画卷’中,只有唯一一个‘瑕疵点’,在进行着连续的、符合运动规律的位移!”
“这个‘瑕疵点’,就是它在每一帧画面上留下的熵增轨迹!这个轨迹,是连续的,是具有逻辑关联的,是独立于整个海洋背景混沌变化之外的!”
“我们要找的,不是那个点本身,而是那条贯穿了所有画卷的线!”
钱秉文说完,整个实验室死寂一片。
所有科学家,包括李振华和吴刚在内,都呆呆地看着光幕上的演示图。
他们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掀开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思维方式,粗暴地灌了进来。
原来如此。
原来答案一直都在。
他们一直试图擦掉画纸上的污渍,却从未想过,那个移动的污渍本身,就是答案。
吴刚院士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钱秉文,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安静地坐回小凳子上,继续摆弄拼图的林天。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掉的不是半生的声学理论,而是输给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我明白了……”李振华喃喃自语,他眼中的疲惫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比钱秉文更加炽热的火焰。
他是工程师,是算法专家,钱秉文描绘的蓝图,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自动开始转化为一行行代码。
“所有小组注意!”李振华猛地转身,对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团队吼道,“抛弃所有现有模型!基于‘熵特征层叠’思路,立刻构建新的运算框架!”
“数据处理组,放弃时域频域转换,改为构建高维时空矢量矩阵!将每个传感器的数据定义为时空坐标系中的一个矢量点!”
“模型构建组,放弃滤波和降噪模块!核心任务是编写‘差异化连续轨迹识别’算法,目标是寻找在Δ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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