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煌在心里臭骂严序一百八十遍。

他原本就很少有表情,真正生气时,脸色就更冷。

人类或许察觉不到,但妖怪之间的感应是完全不同的。

那种源自妖力的压制,神秘的凤凰血脉带来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倾轧,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类不敢说话,整只猫死鱼一样趴在收银台上,把脸深深埋进前爪里,尾巴紧紧贴着身体,很明显在装死。

三足龟心机很深地变出一根拐杖,刚才还矍铄到可以出去跑三公里的小老头突然就开始颤颤巍巍,腿脚也不好使了。

“是不是不合口味?”三足龟试探道,“老夫觉得……这次还是……有些许进步的……吧?”

最后一个“吧”字几不可闻,很明显的心虚。

类从爪子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喵”了一声,表示附和。

三足龟以为是饭菜太难吃,让叶煌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下次那位客人再来——”

“直接毒死。”叶煌冷漠地说。

布帘掀起,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长廊。

类慢慢抬起头,和三足龟面面相觑。

原来惹凤凰生气的另有其人啊,那没事了。

三足龟喘了口气,腰不弯了腿不疼了,又能一口气上五楼了。

类整只猫也肉眼可见放松下来,在台面上瘫成一张猫饼,尾尖愉快地轻轻晃动。

……

顾寻这次出外勤回来得很快,周日凌晨天还没亮亮,人就已经回到基地了。

回来就灰头土脸地往桌上一瘫:“饿死我了!”

三足龟仍旧是小老头的形貌,关切道:“我去给组长煮碗面吧?”

顾寻赶紧拦住:“不不不!实在是不必了!我点外卖就行!”

“但是现在太早了,街坊四邻还没开门营业呢。”

“那我饿一会儿。”

叶煌听到动静下楼,掀开门帘就看到顾寻一脸生无可恋的死相。

“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案件进展不顺利,还是线索又中断了?

顾寻又饿又累又心烦,有气无力地叹气:“发现了新的线索。”

“那不是很好吗?”

顾寻苦笑一声:“新线索把严序卷进来了。”

叶煌拧眉。

严序?怎么会?

“黄毛彪子为了找严序报仇,不是在黑市偷了鸩鸟毒骨么,结果被你误打误撞破了局。”

“监管局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发现黑市上还在贩卖其他的妖怪残骸,现在已经锁定一部分买家和卖家了。”

叶煌不解:“这和严序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顾寻头痛得直揉太阳穴,“黄毛彪子可能对自己的战斗力不是很自信,有鸩鸟毒骨加持也不放心。”

“所以他在黑市上给严序下了追杀令,悬赏一千万,保不齐就有妖怪为了重金铤而走险。”

“要是有人类死在妖怪手上,整个妖怪监管系统的帽子都得从上到下撸一遍。”

顾寻哀叹一声:“监管局那边如临大敌,现在已经开始部署规划要把严序保护起来了,所以我觉都没睡,连夜赶回来。”

叶煌听完,沉默片刻:“我觉得问题不大。”

顾寻愣了愣:“为什么?”

叶煌先问了个问题:“鸩鸟毒骨在黑市上能卖到多少钱?”

“一百来万吧。”

“你看,黄毛彪子连一百万都出不起,还要去偷,哪来的钱付一千万赏金。”叶煌有些鄙夷地说,“亡命徒只是要钱不要命,又不是弱智,赔本买卖不会做的。”

叶煌冷笑一声:“要不是先被监管局抓了,现在黑市那些亡命徒追杀的应该是黄毛彪子,偷了黑市的东西还妄想脱身?”

顾寻怔了两秒,感觉脑子突然长出来了:“这他妈的!有道理啊!”

顾寻抓起手机打电话,等待接听的期间忍不住骂骂咧咧:“黄毛彪子也是个傻缺,他一个妖怪,非得和人类杠什么,杠不过还丢人现眼,脑残玩意儿!”

顾寻打完电话就去监管局开会了,回来的时候带了最新消息给叶煌。

顾寻这次显而易见放松了不少,先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凉水。

“经过排查,严序被追杀的概率确实很低。”

监管局秉承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把整个黑市给端了,又用最快的速度逐一找到了打手榜上的妖怪。

榜首是一只穷奇,原形状如虎,有翼,大小和牛接近。

穷奇经常逞凶斗狠,身上背了不少案底,倒是从没攻击过人类。

顾寻去旁观审讯的时候,两米高的壮汉穷奇正艰难地挤在审讯椅中,烦躁地扭动身躯。

他一扭,钢制的审讯椅就嘎吱嘎吱响。

监管员才问了两句,穷奇就暴躁地咆哮。

“没有!没有!老子没有!傻叉才去接那狗曰的悬赏令,黄毛彪子那个傻缺穷得吊蛋精光,兜里抠不出俩钢镚儿,信他有一千万不如信老子是秦始皇!”

一连审了好几个,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危机几乎可以解除了,整个监管系统都松了口气。

但是以防万一,监管局还是决定先将严序暗中保护起来。

顾寻既是监管局的员工,又是严序的班主任,自然责无旁贷。

叶煌皱眉:“你说要把严序接到基地来?”

一听这语气,顾寻就知道俩人又在闹矛盾了:“就这几天,忍一忍嘛。”

“他能愿意来吗?”

“威逼利诱呗!”

“基地这么多妖怪,万一不小心变回原形被他看到怎么办?”

“这种扣工资的事情谁敢?就算真看到了也不要紧,找梦貘来把记忆吃掉就行了。”

梦貘是一种以梦为食的神兽,可以吞噬噩梦,只留下美梦,谁家妖怪幼崽做噩梦闹觉了,就会请他来帮忙。

不过这两年妖怪幼崽出生率降低,梦貘生意不好做,就自学开发了吞噬记忆的能力,因此还在监管局混了个编制。

叶煌再没话讲,转身回去写作业了。

等他再出房门,严序已经来了,就住在对面的空房间。

俩人打了个照面,堵在楼梯口大眼瞪小眼。

谁都不想先开口说话,好像先开口的那个人就服软了一样。

最后还是顾寻挤上来,像老娘舅一样解围:“都愣着干什么,外卖到了,跟我下去拿。”

叶煌主动侧了侧身体,严序便毫不客气地从他面前过去,走在前面。

擦肩而过的时候,严序突然回头:“不对啊,顾老师刚才说你是他表弟,那在网吧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不认识?”

叶煌只好解释:“远房亲戚,以前只看过照片,那天第一次见,没认出来。”

“哦?这样啊。”严序点点头,挑眉,“是班主任表弟你不早说?”

“嗯?”叶煌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你不会给我穿小鞋吧?”说着,严序突然靠近。

他盯着叶煌,看着那双琉璃珠一样清透的眼睛急促地眨了眨。

像受惊的蝴蝶。

空气凝滞了两秒,旋即,严序整个人被重重推开。

“有病。”叶煌送他两个字。

严序顺势靠在墙上,吊儿郎当道:“开个玩笑而已。”

……

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在操场上。

“升旗就升旗,非要提前二十分钟到校,什么破规定……”严序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浓密黑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硬茬似的浓黑短发倔强地支楞着。

严序没穿校服,随意地搭在肩上,胡主任眼尖看到了,手指隔空指了过来,严序只好忍着早起的怨气,把校服外套穿好,拉链拉起。

“序哥!这边!”几个男生朝他招手。

严序随意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往操场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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