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翌有了些笑意,“若陈长史死于凶杀,你出现在青州倒是也能跟陛下狡辩一番。”

听她这样说,他也学起了她的语调,也慢悠悠地笑,“狡辩这词,我真是冤枉。”

江翌没搭理他,掀开帘子看了看,挑眉看他,“往府衙去?你把尸体送去府衙了?”

“旧尸作新尸送去府衙停尸房,倒是能光明正大的查,褚大人,好计谋。”

褚严清不置可否,没与江翌细说。

“大人,要到了。”

江翌闻言起身,却被男人拽住了袖口。

“衣裳穿上,太阳要落了。”

江翌只莫名了一瞬,便抬手拿那件疑似白狐毛的斗篷,只是那人声音几乎是响在耳侧。

男人勾起黑袍,隔着斗篷落在她的肩上,他既起身,江翌整个人都被拢在他的阴影之下。

而褚严清微微俯身,指尖灵巧地在她脖颈处打了个结。

他的手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脖颈,有些发痒,江翌便朝后退,却被男人一拉住。

“别动。”

两人间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茉莉被冲淡了些。

“好了。”

褚严清一触及离。

“怎么拿了这件。”

江翌眸光微动,若有所思看着他。

“黑色盖血,穿这个。”他开口解释道。

“你要剖?”

听到她这语气,褚严清一顿,意味深长道,“或许呢。”

“……”

江翌看了他一眼,思虑几瞬后,建议道,“要不你还是回京吧。”

“想什么,走了。”

褚严清无奈叹气,抬手替她救出压在黑袍下的乌发,动作轻柔。

今日府衙值守应都是被吴长史打过招呼的,知晓今日要来位大人查案,特意放了些机灵的当值。

为首的大个见轿辇渐近,直至缓缓停住,便急忙上前姿态恭敬地对马车内的人躬身。

“大人。”

马车内,一只手撩开车帘,男人青衫黑袍,长发如墨以玉簪冠起,满身风姿。

男人微微俯身,便从马车内踏了出来。

府衙外本就寥寥无几的喧尘,也几乎要湮没在这般光华里。

褚严清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未向里走,而是侧身看着车内,声音清冽柔和。

“下来。”

一时间,有些乍然的寂静。

见马车内未有动静,褚严清也不恼,只是指骨弯曲,敲了敲车窗。

见车帘晃动后,规矩伸出一只手,手臂染上了几分温度,他便将人托住带了下来,依旧端方。

待江翌站定后,褚严清这才看向值守一行,声音冷清,“麻烦前方带路,仵作房不必留人。”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回神,只是回话间还是偷觑了江翌两眼。

那下车的姑娘,好似晨露一般不染纤尘,天上的仙子般,若非一身黑袍压下这股不似人间的疏冷感,怕是能入了天境。

他们也不知晓,江翌离天境也并不遥远。

褚严清立于庭院,莫名有些不悦,眉梢眼角尽是疏冷。

“带路。”

“好的大人,这边请。”

褚严清侧身,目光淡淡扫过她,眸中未见异常,只是缓了步子,始终与江翌一齐。

不新鲜的尸体并不好闻,江翌早就知晓的,只是此刻还是被上了一课,青州临海,水气要比京城更足些。

陈尸便显得多些腐烂的。

但这是江翌第一次与褚严清一同办案,寻常吃穿用度皆挑剔的褚大人在此时却毫无不耐,只是认真摆弄着这具勉强维持人形的尸体已两个时辰了。

前大理寺少卿,自然是极为聪慧的。

“恭喜褚大人,不用剖了,腹部的刀伤足以致命了。”

只是这并非贺言,陈老长史本就年长,腹部皮肉已有些松弛,再加上掩埋许多时日遭了深土的水汽,伤口的形状早已发生变化,只可见上深度。

“这很糟糕,江翌。”

他抬起头来,面容清疏,虽说糟糕,可他依旧波澜不惊。

“过了今夜,陈老长史就该入土了。”

褚严清眸光温和,望着她笑。

“辛苦小江大人,陪我过一夜。”

直至天光乍亮。

今日光风正好,孙宅黯默了几日的格窗都打开着,金透的光直直洒了下来,落在青年人青色官服领袍上,胸口鸳纹也借着天光,好似要化鹤飞上。

“孙大人,那边来信了。”

鸳纹与青袍,是用于天古七品文官的官服绣制。

今日孙时满休沐,却着一身官服,只送信小厮好似见惯不惯般,并未有所惑,规矩捧着信。

孙时满靠着躺椅,把玩着手中光润的玉,并无言语,良久见主人不接信,小厮才抬眼偷觑。

男人躺靠着美人塌,朝着格窗的侧脸沾上了光,俊秀的像个仙人,嘴角带着笑,好似心情很不错。

小厮低下头,却不解,前几日大人早朝惹了圣上不快,被罚了一年俸禄,罚俸这般事本该无人知晓的。

陈院长竟去找圣上讨了罚俸的旨意不够,还带着大监亲自来孙宅宣了旨意,这一举动把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他孙时满得罪了天启学宫的陈院长。

人走后,大人便满屋砸了个遍,而后闭门不出,早朝也告了假。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心情这般好。

“来,将信拿来。。”

小厮闻声再抬眼看去,对上的是一双含着凉意的眸子,还藏了些不耐。

并不知他看了自己多久,小厮难掩惶恐,快步上前捧上信。

不知信上所写为何,孙时满只是放声大笑。

一堂寂静,唯有笑声,甚至笑累了丝毫不在意鞋上的脏污,蜷着腿盘坐在美人塌上。

“褚严清啊褚严清,欺君之罪你要怎么逃啊。”

孙时满捏紧了手中的信,直到崭新的纸张成了团,他毫不在意地扔在脚边,朝着小厮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收拾了。”

小厮急忙上前,捡起了孙时满脚边的纸团,弯着腰一步步往后退去,朝着高位之人告退。

堂内只余风声,孙时满含着笑又躺了回去,平了平兴奋的心脏,对着空气喃喃。

“人和信,解决掉。”

“是。”

随着起的还有轻巧的风声。

褚严清告病休假如此之久,他就怀疑人已不在京城,没想到竟是真的,他真如此大胆欺君离京。

天子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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