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脚下得到滋养的河套地区,后来成为与沙漠相邻的粮仓。

敕勒川草原也曾在南北朝时期的乐府民歌中留下‘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词句。

歌曲描绘的壮美草原,也曾面临沙漠化破坏的危机,到了2022年仍有‘敕勒川受损草原修复、乌珠穆沁风蚀沙化草原修复、苏尼特草原退耕地植被重建、乌拉盖河流盐渍化草原修复’的新闻。

六十年代的敕勒川草原初面临人口大幅度增长、牧畜载量提升的危机,沙化等损害初见端倪。

内蒙西部最不缺的就是沙漠,亚麻雷克沙漠、腾格里沙漠、毛乌素沙漠、乌兰察布沙漠、库布齐沙漠……它们从西向东延伸,逐渐裹卷向阴山,以及阴山庇护下的平原、草原、高原。

在大风席卷的春天,若化雪难留,春雨不来,整片呼和浩特以北、以西的区域,都将被沙尘风笼罩。这逐渐肆虐成风暴的黄沙铺天盖地,直至将呼和浩特也淹没,风沙刮至首都、河北仍不停歇。

敕勒川草原等呼和浩特、包头北部草原林地也未能逃过这场漫天盖地的黄沙风暴,牧民和牲畜们只能在黄沙中游牧,寻找被沙土掩埋的脆弱干草。

期盼着风快些停,春天能如常返青。

但春雨未至,惊蛰后的昆虫却先爬出了渐渐被风沙刮带走越来越多水分的土地,燃烧着出生起便日渐膨胀的饥饿,与牲畜争抢起草原上本就不多的春草。

饥饿欲-望肆虐,虫群扩张,瘦了一冬的牲畜愈发难熬,草原也在狂风呼啸中越来越大声地求救。

沙沙,沙沙……

从农业部发出的派遣信件送到四川时,杜川生教授和迟予教师已经带着团队培育出了数量比较可观的绿僵菌,他们将它放在庇荫、干燥的可以长久保存分生孢子的盒子中,一盒一盒地罗列在庇荫并且做过干燥处理的墙角,仿佛有强烈囤积癖的仓鼠在囤积资粮。

拆信后的当天下午开始,研究小组便收拾行囊,用遮光防水防潮的箱子装填满他们积攒的绿僵菌分生孢子,隔日太阳才冒出头,便穿过娇艳三角梅搭成的花拱棚,在漫天飞舞的梨花花瓣中,踏上北上虫害治理之路。

……

……

原本

是冬候鸟的海东青,被呼伦贝尔比邻兴安岭森林的人类驻地有吃有喝又四季凉爽的生活长久地留了下来。

林雪君在年初回到驻地时,给它起了名字,叫做飞白。正如书法笔锋凛冽疾走时留下的潇洒飞白,白色有心形墨点点缀羽尾的海东青便是这样潇洒的猛禽。

为院子里的动物起名字,几乎耗费掉了林雪君全部的才智。

送胡其图阿爸等牧民转场前一天,大队长组织杀羊送行,让牧民们吃得饱饱的启程。林雪君买了一整个营养极其丰富的羊肝,犒劳一冬天不仅没给人类带来负担,还不时捕猎回来的沃勒狼小队、糖豆狗小队,以及天空小队海东青飞白和小鬼鸮。

一个肝没办法喂饱这么多动物,但作为营养配菜还是很好的,主菜就还是吃野猪肉——阿木古楞带着狼群狗群上山捕猎了两只野猪,够动物们吃好久。

绕过每次吃饭都像抢一样的红狐狸小锦鲤,拉个小马扎坐到沃勒身边,林雪君陪着沃勒吃肉喝汤,手放心大胆地爱抚她的大黑狼。

糖豆见她摸狼,立即跑过来争宠要摸摸,心里偏偏还惦念着碗里的美食,被摸两把就跑回去吃肉。吃两口见林雪君又摸沃勒,糖豆蹬蹬蹬再次跑过来给她摸,两边往返,林雪君真怕它忙得胃疼。

林雪君干脆将马扎往糖豆方向拉一拉,坐在两宝贝中间,左手摸狼,右手摸狗。

幸亏灰风它们不像糖豆这么会争宠,不然她两只手就忙不过来了。

大黑狼率先暴风吞卷完饭盆里的食物,啪叽一下趴在林雪君脚边犯懒。林雪君揪揪它比其他狼和狗都更大更毛茸茸的耳朵,又拿梳子梳理过它毛发极长、极其蓬松的大尾巴。

然后语重心长地劝:

“沃勒今年表现不错,没有再叼小狼回来,咱们就在小银狼这里画上句点,好吧?

“小红狐狸叫妲己不太吉利,就叫小锦鲤。

“小银狼叫银风的话跟灰风名字也有点相近,就叫小银吧,也挺可爱的。

“你要是再多叼回来一条,我就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你想啊,草原狼也就那么几种颜色,大概率你再去叼,还是黑色灰色或者银色的,我猜你也不会按照颜色叼狼,能这么精准的再叼一头白色的跟其他小狼做区分。

“所以

啊,下一头小狼的名字可不好起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好吧。”

林雪君伸长手臂拍了拍小银狼的屁股,朝着沃勒点头示意。

沃勒下巴搭在地上,眼睛懒洋洋地看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意会。

小银狼倒是被拍得回头嗷呜一声,甩着大尾巴挤到了林雪君和沃勒之间,啪叽一下趴下,伸右爪示意林雪君摸它——这明显不是跟阿尔丘干爹学的,看样子小银狼从糖豆身上也没少学东西。

林雪君摸了小银两下,已经变一岁大狼的银灰色大家伙便忍不住翻起肚皮,屁股向后一拱一拱地将沃勒往外挤。

沃勒瞟一眼小银,懒洋洋的眼神里总好像带着点轻蔑,尾巴一甩,干脆起身走向小院外,黑大王巡山去了。

沃勒一走,还在讨摸的小银扑腾一声跳起来,颠颠追上沃勒。

红狐狸和灰风几个也忙跟随而出。

糖豆过来伸脑袋拱林雪君的怀抱,吭吭唧唧着被抱了好一会儿,才忽然一转身,化成一道黑白风,快速赶上了巡山队伍。

林雪君站起身将马扎踢到桌下,转头便见隔壁木屋小院前,阿木古楞脱了繁重的羊皮大德勒,正挥舞着斧子,流着汗砍柴。

沉重的巨斧被抡圆了,划出破风声狠狠将扎实的木桩劈成两半。瘦长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长出肌肉,在挥动间贲张出足以与大自然对抗的力量。

一桩柴劈好,他弯腰将所有细柴拢入怀抱,腰背微拱,脊椎弧度和背肌线条向下流淌,在扎紧轻薄蒙古袍的牛皮腰带处终止。

站起身一条柴一条柴摆放时,身体里的力量悄藏,展露的便是恒稳的耐心和内敛少年特有的藏起野性时的沉静气质。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长到19岁,那个倔强寡言地带着她冬牧的瘦小少年也长成了16岁少年——与她初来草原时一样的年纪。

“阿木古楞!”她忽然笑着朝他挥臂招呼。

码好柴禾的少年抬头,与她对视时眼睛一瞬清亮,笑容绽放,他也朝她摆手。

林雪君绕出院子过去帮他码柴,他劈了自己院子里的柴,又到知青小院来帮她。

初春的风少了凛冽,凉滋滋地拂擦过脖颈,拂起耳根后一圈儿细碎的绒毛,很舒服。

第二天大队送走第一波转场队伍,

隔一日,第二波转场队伍也出发,与她越来越有默契的沃勒也不负期望地——

又叼回一只小狼崽。

这次仍是灰色的,头顶秃了一大块,受过的伤还没好全,正发着烧。

林雪君无语地望天,认命地拎起沃勒放在她脚边的小东西,带进屋子仔细给它治疗,又喂了不少羊奶。

破案了——沃勒的确听不懂人类语言。

所有转场队伍都已上路后,生产队的狗妈妈们也进入了生产高峰。

现在每年都会有其他生产队甚至其他公社的人来第七生产队买狗或者换狗,除了被留下来给自己生产队牧羊的混血边牧外,其他有血统的狗都会被‘外派’。

一个是让越来越多生产队拥有热爱牧羊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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