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因为桃花枝的盛开与衰败变得十分明显,就差敲锣打鼓告诉这片深山内的野生动物们说:她已经来了!

不过对于大山里的动物来说即便没有通知,他们也很清楚——

这是春天的气息是告诉所有生灵们可以开始在新的一年进行交配、繁衍活动的闹钟。

于是,在这一年刚开始没几个月的时候,积雪消融的贺兰山里,便逐渐染上了令动物们躁动的气息

草甸上的积雪融化了很多,下方生长出来生嫩的翠绿,色泽鲜亮,带有浓烈的春日气息与尚未彻底化掉的霜雪交错,令整个草甸被草的绿色、雪的白色与土壤的黄褐色相互交错,像是一幅尚未着色完成的油画。

很漂亮。

当夜晚降临时零碎的积雪会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出银白的光辉。

深夜的这里寂静极了,因此当戈尔的呼吸声逐渐加重、变烫后,沉睡在一派安宁里的小雪豹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

某些停留在上一年春日的记忆缓缓复苏当后颈皮上的吐息滚烫到难以忽视时睡得懵懵懂懂的小雪豹睁开了眼睛甚至还有些恍惚。

其实早在更之前的几天,顾祈安便隐隐有些察觉到戈尔近日的变化。

野生动物发情之前总是会存在相对明显的不同,尤其对于日日相处的顾祈安来说戈尔身上的任何异状,他也总是能及时察觉——

发情预兆之一:脾气大,暴躁易怒。

这点在黑狼身上很明显不过当然他的脾气、暴躁从不对小雪豹,只会对早春时节比较泛滥的小型猎物。

野鼠、野兔

那架势就好像在说: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猎物?你接受的是狼傲天的猎物!

于是才刚刚进入春季没多久上个冬天掉秤超过十多斤的小雪豹就硬生生被戈尔发情期前狩猎小型猎物、抒发暴躁情绪的行为给喂得肉乎了好多。

大猫的腰还是腰但原先略紧绷的肚皮却多了几分绵绵的软和。

发情预兆之二:喜欢在异性同类面前显示存在感。

戈尔没有异性同类也不稀罕异性同类但他稀罕小豹子啊!

在预兆期内这头颜值、体格均在“优”之上的黑

狼几乎开始全方位地冲着顾祈安展示自己的优势——

巡视领地时矫健的奔跑姿态、狩猎过程中几乎无失误的出击、清晨叼回来野花枝时的英姿……

这头去年尚还对此生疏的黑狼似乎一下子就成熟、开窍了起来,他开始知道如何展现自己的魅力,甚至会在和小雪豹用草甸溪水清理毛发时,有意站在阳光下仰首抖毛。

被黑色皮毛包裹的身体健硕有力,冬日狩猎难度相对提升的这段时间令戈尔的肌肉愈发紧实,线条流畅到宛若雕塑作品。

当晶莹的水珠从他迎风抖动的毛发上到处四溅时,日光散落在上面,折射出了无数个小小的彩虹,衬得戈尔那双一直固定注视在小雪豹身上的眼瞳愈发深邃、温柔。

那氛围、那体魄、那眼神,几乎赶得上只为顾祈安一人而出场的顶级男模了!

噢不对,应该是狼模。

小雪豹:魅力全开的狼哥有点猛啊……

发情预兆之三:粘豹,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像是从两个单独个体,突然变成了连体婴儿似的。

在此之前,不曾彻底发情的戈尔对小雪豹展现出了夸张到爆炸的占有欲,日常吃饭、睡觉、巡视领地都待在一起,两个毛茸茸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米。

偶尔巡视过程中,顾祈安稍微慢了一步、拉开了几步的距离,那么走在前方、耳聪目明的黑狼会立即发觉。

这个时候,戈尔要么选择转身重新拉近距离,要么选择站在原地等着小雪豹跟上来,总归他严格把控着自己和小豹子之间的距离长度,有时候那度量精确到令顾祈安忍不住怀疑,他狼哥是不是偷偷藏了一把尺子?

除了巡逻之间的距离问题,近期黑狼抱着小雪豹睡觉的怀抱也格外紧。

夜间的黑狼完全像是守护自己宝藏的巨龙,四肢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锁紧了小豹子,倘若顾祈安中途有起夜的想法,那必须先仰头把戈尔舔醒了再说。

甚至就连半夜上厕所,变身粘豹精的戈尔也会跟着,最终在距离小雪豹十米的位置等候对方解决生理问题。

小雪豹:这个甜蜜属实是有点儿烦恼了哈。

而此刻——在这个深夜里被戈尔的喘息声吵醒——突然意识到对方真正迎来第二次发情期的顾祈安还有点儿懵逼。

虽然做了很多准备,但来的时候,还是很猝不及防啊!!!

甚至那股紧张和期待,此刻都快要被深夜里的困倦冲散了,迷迷瞪瞪的小雪豹努力眨着眼睛,怎么都找不回来白天那股忐忑劲

儿。

所以狼哥,你的发情期怎么又是夜里偷偷来的啊?!!

就不能白天来吗?

困兮兮的小豹子无奈叹了口气,他本来蹭着脑袋想转过身去看看搂着他的黑狼,只是身体才轻微动作,陷入发情期的危险野兽便下意识张开嘴巴,用獠牙含住了小豹子的后颈,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要动。

好吧、好吧,不动就不动吧。

顾祈安打了个哈欠,身后的毛绒长尾巴磨磨蹭蹭盘绕在戈尔的后腿上,来回摩擦安抚着,原本咬着他后颈轻微刺麻的力道缓缓放松,并逐渐被替换成了黑狼粗糙的舌面。

一下、两下、三下……

眼下,发情期的野兽正慢条斯理地舔舐着他看上的猎物。

因为受到春日下第一波热潮的影响,戈尔的眼神此刻正轻微涣散,兽性与本能超越了理智和一部分认知,让他仅遵循最原始的冲动和欲望,将这只被搂在怀里的小雪豹当成了他唯一认同的、可以进行交配活动的伴侣。

喜欢。

好喜欢……

戈尔的喉咙里发出很轻、很沙哑的呼噜声,像是动物被挠痒却总挠不到正确的地方,便显得有些沉闷的、不得章法的憋屈感。

狼的嗅觉向来敏锐,即便是热潮状态下有些迷糊的戈尔,在此刻也能清晰地捕捉到小雪豹身上的每一缕气味——

清爽的,有些暖洋洋的味道,很干净,带有一点很淡、很淡的腥,却尚未成熟,只能算作是一颗有些发酸的青涩小果实。

是还不能采摘的那种。

气味上的认知让黑狼有些失望,情绪涌动之下,这头熬着有些难受的年轻公狼没忍住轻微合牙,抵着他渴望对象的后颈咬了一口。

怎么……还没成熟呢……

好想吃一口啊……

先前好半天没等到戈尔动作的小豹子被困倦侵袭着,他没忍住耷拉着眼皮又沉沉眯了过去,谁知道发觉渴望对象还是个青涩小果实的黑狼有些耐不住,张嘴硌了他后颈一口。

于是——

意识迷蒙的小豹子因后颈上突如其来的刺激猛地“嗷”了一声,而被热潮影响到有些恍惚的戈尔则在小豹子的叫声里回神,有些心虚地一口含住了自己獠牙硌过的位置,立马用温热的舌面舔着作安抚。

动物世界里,譬如狮子、老虎、豹子,也譬如狼,他们在交配的时候会咬住自己的伴侣,有些是为了控制住对方的动作避免挣扎,有些是物种之间的小情趣,还有些则是为了宣泄发情期时的情绪……

览纪录片的顾祈安对这一点很清楚更何况刚才被咬那一下并不是很痛——甚至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他迷迷瞪瞪快睡着时有一点儿被吓到。

因此对于后颈上被咬的动作小雪豹丝毫不在意

理智回归几分戈尔忍着身体内一簇一簇交错涌动的小火苗尽可能藏着自己面对小豹子那股不正常的占有欲他来回舔舐着对方的后颈直到那一块部位完全湿漉。

而同样感觉自己脖子湿了一片的小雪豹有些无奈刚才那点儿困意被黑狼咬一下给咬没了他本来以为他狼哥该蹭蹭了谁知道还在卡在舔脖子的环节里。

狼哥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豹还想睡个回笼来着!!!

这个年纪的小雪豹正是能睡即便他身后被比钻石还硬的黑狼戳着但也不能阻挡他想要睡觉的心思。

咂吧着嘴的小雪豹决定主动出击——

懒懒打了个哈欠的小豹子撅着屁股往后挪了挪、挤了挤、蹭了蹭毛茸茸的长尾巴绕过黑狼的后肢缠上了对方粗壮有力的狼尾。

那一刻戈尔有一瞬间的僵硬很短暂甚至除了他自己没谁能察觉就连原本含着小雪豹后颈的嘴巴都松了几许。

深夜之下狼的呼吸又烫又重他被小雪豹的动作给勾起了去年在山洞里的全部画面整个狼的体温又继续上升的趋势。

黑狼有时候礼貌得过分即便是在这么尴尬的、箭在弦上的情况下。

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戈尔连低吼声都有些沙哑他的吻部蹭到了小雪豹毛茸茸的耳朵边因为位置和角度的关系他看不清小豹子的眼睛便只能贴得很近很近温柔又小心地发出询问。

那沙哑的轻吼是在问“可以吗”。

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雪豹咽了咽唾沫明明他自己距离发情期还早但却莫名也觉得有些干渴、发热。

他用鼻腔模模糊糊哼唧了一声算是对戈尔的应答。

但这时格外较真小心翼翼生怕如去年一般吓到小豹子的黑狼却绅士到了极点——他甚至有些像某些年长的、善于忍耐的禁欲者似乎在等候着他更为年轻的伴侣进行主动邀约。

于是戈尔咬了咬小雪豹的耳朵尖尖又发出轻吼再一次询问:可以吗?

毕竟前一秒小豹子的回答实在太含糊了逐渐学会并修炼出忍耐能力的黑狼尝试得到一个更加

准确的答案。

被问到耳朵烧红的顾祈安心脏怦怦直跳,他愤愤用尾巴拍了一下黑狼的尾椎位置,不像是撒气,倒像是撒娇。

有什么好问的啊?!

豹也是会害羞的!!

豹不躲开就是可以的意思啊!!!

气哼哼的小雪豹在心里狠狠抗议着,但粉粉的舌头却忍不住露出半截,配合着黑狼的询问重新做了回答——

嗷呜!

可以!

豹好像也没怎么拒绝过你吧?!

小雪豹的“嗷呜”就是黑狼行动的开关,当他得到了自己等待许久的答案后,戈尔从喉咙里发出很低很沉的吼声,音量很小,几乎只回荡在顾祈安的耳朵尖,随后他发觉黑狼桎梏着自己的四肢似乎更有力道了。

年轻的公狼从不缺的就是力量与耐性,他慢条斯理地从小雪豹的脊背后方翻身起来,动作缓而轻,但发情期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尖锐气势,却难以隐藏。

野蛮又小心。

矛盾极了。

早春草甸上的温度并不算高,尤其因为日出日落导致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可能还是能穿轻薄卫衣的程度,等到了夜里,就是裹上一层羽绒服、烤着暖炉,都还觉得冷风渗骨,不得不借那草原上的烧酒多给自己几分热乎劲。

这样的冷很明显,很分明。

这样的昼夜温差,即便是浑身绒毛的顾祈安也能感知得确切。

远比普通雪豹更加怕冷的他,会习惯性地缩在黑狼的怀里汲取温暖、寻觅怀抱。

但此刻,当他被身后那难以撼动的阴影完全压制时,听着耳朵边或沉或急促的呼吸声、感受着落在后颈的舔咬,以及滚烫的鼻息时,顾祈安忽然觉得自己也热了起来。

如同经过了一场剧烈的运动,连跳动的心脏都几乎冲破胸腔的束缚,流淌到这一片静谧的草甸之上。

被压在下方的小雪豹小口呼吸着,他毛茸茸的长尾巴来回盘绕晃动着,似乎找不到可以依附的东西。

但很快,格外了解他的黑狼就伸来了自己的尾巴,一点一点挤进顾祈安那条长尾巴盘绕的空隙里,最终紧紧绕在一起,宛若一体。

草原上的冷风簌簌,身处悬崖峭壁上窝巢内的高山兀鹫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抖了抖脖子上不算浓密的羽毛,黑豆似的眼睛缓缓睁开,还有种尚未从困倦中脱离的迷茫。

怎么回事?

高山兀鹫愣愣地偏转脑袋。

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是风的动静。

是两个毛茸茸遇见什么状况了吗?

想到这里高山兀鹫歪着脖子从避风的巢穴内探出半截脑袋悬着数百米的高度视线扫过因为星光而不那么暗淡的深夜草原。

猛禽类的大型鸟类通常视力都很好高山兀鹫也不例外他们能够在高空六千米的地方向下俯瞰发现陆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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