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于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来说算是极为私密的“家丑”,遮掩还来不及,遑论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太妃娘娘的面直言了。

此事在太妃娘娘面前闹了个没脸,吴氏脸色自然不好看。

言韫之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哭诉嫁给钱兴后的种种,其状惨烈,令人闻之生悲,说到纳妓子入门做姨娘、挪用嫁妆之时,更是听得一众贵女咬牙切齿。

慕容暲头一次见识到中原人的婚事纠葛,啧啧称奇,悄悄靠到萧玉柔身边道:“这居然能忍这么久,可真难为她了。为何她早不和离呢?”

萧玉柔身上略略发凉,扯了扯衣裳道,沉声道:“许是很早之前就有这个心思了。”

慕容暲又道:“那怎么还拖了这么久?合离这种事,同夫家说明就行了罢?为何要到太妃面前哭诉?是想让太妃惩罚她的夫婿吗?”

“惩罚?”萧玉柔微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太妃娘娘代太皇太后管理后宫,掌管凤印,只有处置内眷的权力,置于钱兴,她最多斥责一顿。”

萧玉柔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北疆的夫妻合离很简单吗?”

慕容暲点头:“在北疆,只要是不满夫婿,且有理有据,就都可以去衙门请求合离,之后为保生计还可以自立门户。不用去找贵人做主,去北疆衙门就行了,像她这么惨的判离很快,还会多分夫家财产作为补偿。”

萧玉柔瞪大一双眼:“有这等好事?”

慕容暲更不解了,挠头道:“这也算好事?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那边荣太妃听完,眉间亦是深深皱起。

言韫之哭得撕心裂肺道:“求太妃娘娘为臣女做主!求太妃娘娘做主,让臣女合离。”

“好孩子,快起来……”荣太妃斟酌片刻,还是道:“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此事本宫知晓你的委屈了,恰巧你婆母也在这里,有什么误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开了,必然不会让你受欺负……”

萧玉柔一脸失望,垂下眸子,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慕容暲看着萧玉柔的背影眸色渐深,片刻后起身跟了出去。

·

萧玉柔望着远处平静的湖面,眼底映射着洒金的光泽,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去看看?”慕容暲挨着她,在石凳上坐下。

萧玉柔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沉静的哀戚:“最后不都是那样,本宫看了又能怎样。”

慕容暲:“或许你帮她说两句话?没准她就能合离了?”

萧玉柔又摇摇头:“你是外邦人,不知道大周的情状,本宫就算不平,可也不好直接去插手他们的家务事……”

慕容暲哑然:“家务事?你看她手上的伤痕,说是谋财害命也不为过。况且,况且那林家大小姐、还有那陆砚之,那不也是人家的家务事?殿下不也帮了他们?”

萧玉柔:“那不一样……”陆砚之是男子,帮男子,怎样都不会有错,可帮女子却不一定了。

至于林佑宁,那是未嫁的小姐,她身份压制,即算帮忙出口气,也就是同辈间的龃龉,并不会牵扯到其他。

人总愿意对尚存希冀的事情添砖加瓦,林佑宁可以有新的开始,陆砚之也有,可言韫之呢?嫁了那样的人,还会有新的开始吗?

“怎么不一样?”慕容暲虽不知萧玉柔的顾忌,可他自己刚说完这句话,就想起荣太妃说的。

代掌凤印的太妃娘娘都说是家务事了……难不成她要当众忤逆不成?

他抿唇,心情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萧玉柔并未理会,只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什么?”

萧玉柔摇头,回想起方才言韫之眼中排山倒海般的绝望,略有迟疑道:“或许是我救错了,她既然想解脱,本宫早知就不横插一脚了。”

慕容暲默了一阵,拍了拍萧玉柔的肩膀,温声道:“殿下也不必这样想,上天总有好生之德。而且你们这还有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什么图。”

萧玉柔失笑,回过神来看他,只见他身上的衣裳还未来得及换,被体温蒸得半干不湿,还在冒着丝丝热气:“今日多谢你了。”

慕容暲一愣,反应过来,挠挠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毕竟他心思也不算纯。

“不过,”他道,“这回我算是知道你为何不愿嫁人了。”

萧玉柔眨眼看着他。

“不是因为你挑剔,更不是因为你冷心冷情,而是你害怕。”

萧玉柔闻言好笑,翻了个白眼:“哼,本公主会怕?”

慕容暲敞开外袍,一一数道:“你看,第一,你们这边合离不容易,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哦哦,言韫之,她就算伤成那样,也还是有人劝她过下去……而且劝她的竟还是个女人。”

“第二,你们这边的衙门不管合离之事,言韫之到底是官家小姐,这才有机会乔装跑到宫宴上同太妃哭诉,若是寻常出身的女子,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第三嘛,是我猜的,你们这衙门既然不管合离,那么更不会分男子家产,女子合离后的生计也无着落,那就只能回娘家讨生活,爹娘心软,尚且会收留,若是爹娘走了,就要看哥嫂的脸色……”

“不过你是公主,我方才说的这些,其实你都不怕。”

萧玉柔挑眉:“你知道就好。”

慕容暲说道:“……你最怕的,还是束缚,对吧?一辈子要这样绑在一起,还有许多‘贤妻良母’之类的东西等着你做……可你那么爱听游记,你母亲也是很有见识的女子,想必你也是很想去看一看的,若是成了婚,那还怎么去?”

慕容暲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他看着萧玉柔笃定道:“你定是心中不甘,不甘就这么过一生。”

萧玉柔睨着眼看他,半晌,终于笑道:“你倒是蛮通人性的。”

“噗……”慕容暲闻言捧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么夸人的。”

他慢慢止住了笑,略带了几分正色,琥珀色的眸子看着萧玉柔道:“不过你也可以换个想法。”

“噢?”萧玉柔道。

琥珀的光泽一闪一闪:“世上那么多人,并非都是庸常之辈,总有和你一样的,你可以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就比如……”

“比如什么?”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

萧玉柔回眸一瞧,竟是谢瑜。

谢瑜冷淡的视线落在了慕容暲袒露的腹肌上,他伸手用衣袖挡住,对萧玉柔淡淡道:“臣找殿下许久,天色已晚,该回府了。”

慕容暲懒洋洋笑道:“太傅大人走路没有声音,本王子还以为大人喜欢偷听呢。”

谢瑜懒得理会,只对萧玉柔道:“走罢。”

萧玉柔看了眼天色,点点头,同慕容暲道别。

萧玉柔没走多远,慕容暲忽然喊住她:“殿下。”

“嗯?”萧玉柔略带疑惑地看过去。

慕容暲快步上前,贴在萧玉柔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萧玉柔瞪大眼睛:“真的?!”

慕容暲神神秘秘地点头:“嗯!真的。”

萧玉柔悄声说了些什么,慕容暲闻言笑得灿烂:“荣幸之至。”

萧玉柔展颜,笑着挥手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好!”

谢瑜站在一旁,脸色越发阴沉,方才他很想走过去拉开慕容暲,好好地质问一番他都说了些什么,却终究忍住了。

·

“阿嚏……”

马车之上,萧玉柔喷嚏连连,身上止不住地发冷,谢瑜将身上的外袍取了下来,递给萧玉柔。

他看着她寒颤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今日殿下冲动了。”

萧玉柔睁眼叹气:“又来了……阿嚏!”

谢瑜折眉,见她如此敷衍,语气愈发冷肃起来:“周遭宫人众多,殿下不必亲自下水。今日你下水救人是善举不错,可也要量力而行,若是溺水,该当如何?殿下身为公主,更要注重仪态,今日又同衣衫不整的外男相处,殿下可知错处?”

萧玉柔今日本就不甚痛快,做了好事无人领情不说,此刻还要被谢瑜念叨……

萧玉柔回想起言韫之的模样,耳中又是谢瑜那番“洁身”言论,想到女子之艰难,心中莫名酸酸的,赌气嘟囔道:“早知道让慕容暲送我回去了……”

谢瑜皱眉:“什么?”

萧玉柔眼眶微微湿润,嘴上怒道:“这也是错,那也是错,既然本宫如此冥顽不灵,你又何必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本宫身上?”

“我父皇让你教导我,却又没让你一定要教导好我,我就是不知检点,冲动莽撞,还不知羞!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行了吧!”

谢瑜愣住,旋即怒道:“殿下怎可如此自暴自弃。”

萧玉柔心中都快被气笑了,她点着头:“对对对,还有个自暴自弃,行了吧!还有什么别的罪名,一口气说完才好!”

谢瑜折眉:“胡闹!”

马车此时悠悠停了下来,萧玉柔迫不及待地起身出去,想离这个老古板远一点:“这世上只有你对,别人都是错,好了,我才是烂人,现在烂人要走了,你自便!”

·

明月高悬。

谢瑜端坐在藏书阁最高层的窗户边,竹节般的长指捏着眉心,他心中憋着一股郁气,寒声问道:“今日之事究竟如何?”

墨松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大人,今日之事就是如此,公主殿下路见不平,方才下水救人,不过她是抓着浮木下水,且周遭还有许多宫人,并非莽撞之举。那慕容暲也是远远见到公主下水后才下水,就是多少有些刻意……”

谢瑜想起今日慕容暲衣衫不整的模样,皱了皱眉。

“有人看到殿下听了言氏哭诉,心绪不佳,方才出来同慕容王子说话,想来是觉得言氏凄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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