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虔州车程本只需三日,但王阿婆体弱,云洇在拿到唐季扬的卖身钱后,便拿出其中的一部分租了个宽敞的马车,并且雇了对父女,一路慢慢驱车过去,将路程整整延长了一倍。

等云洇处理完南水县的一切,同唐季扬出发时,阿婆他们已走过一半路程。

云洇担忧青姨,唐季扬挂心舅父,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几乎日夜兼程往前赶,天色实在太暗时,便生了火拿出干粮,在野外应付一晚。

风尘仆仆赶路两日,别说唐季扬骑马骑得眼冒金星,就连只是一直坐在马背上的云洇,双腿都因一路颠簸而酸麻得要没了知觉。

幸得终于赶上了。

听见马蹄声,云洇雇的丫鬟蝉红掀开帘子,看清了两人,赶忙让阿爹停了车,将他们迎了上来。

云洇扶着蝉红的手,从马上翻下来,几乎打了个趔趄,半拐半走地钻进马车去看青姨。

唐季扬没人管,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灰头土脸,满目憔悴。

上了马车,他就见云洇和那丫鬟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自己没人搭理,便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拿起水壶给自己猛灌。

“这几日辛苦你了,这是说好的工钱,给你。”

蝉红虽比云洇大上不少,但性子内敛,面对着云洇有些诚惶诚恐,红着脸摆手,呐呐道:“说好到虔州再给,现在我不能收。”

“收下吧,谢谢你将青姨照顾得这样好。”

云洇硬是将钱袋塞进了蝉红怀里,她对蝉红父女很有好感,当初她在集市雇人,只有蝉红父女愿意接下这个活,并且现在见青姨呼吸平稳,身上干净,这一路不仅没受苦,甚至于比在家里还要妥帖,自能看出蝉红的细心。

见状,蝉红便不再推辞,但有些惴惴不安,不是因为云洇,倒像是因为一旁累得像死鱼的唐季扬。

她目光频频地看着他。

云洇有些诧异,本以为蝉红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过了一会,她却只是起身出去,说要让阿爹启程了。

“等一下。”

云洇拦住了蝉红,推了推唐季扬的胳膊,说:“你还不出发么?”

因着那封从虔州送来的信,云洇担心唐季扬到了李家恐发事端,没法帮她寻名医来,打算两人追上车后,让他便拿着地图只身一人策马先赶往虔州,之后再汇合。

当然,和唐季扬说的时候,自然是让他抓紧回去救他可能处于危险中的舅父了。

当时说得好好的,如今唐季扬却只是动了动胳膊,将身子侧过去,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看到我快累成一滩泥了吗?反正也没多远了,让我休息几天。”

那可不行,要是到了虔州还不能立马找到有用的大夫,青姨可就撑不住了。

云洇心里腹诽,嘴里问道:“你不担心你舅父出事?”

“自然担心,可我实在太累了,要是到了虔州,没了体力,不是得不偿失吗?”

云洇还要再劝,就听一旁的蝉红道:“离这不远处有个驿站,或许晚上可以在那休息一晚,这位小少爷明早再出发也不迟……”

蝉红说话声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低头看着脚尖,不敢看她们。

“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决定了,我明日再走。”

云洇虽有些无语地瞥了眼此时正闹着少爷脾性的唐季扬,但也觉蝉红这个主意不错,便让了步,半劝半推地将唐季扬又赶到正在吃草的枣红马上,让他驾马跟着车去往驿站。

虽说不远,但奈何车程慢,一行人到驿站时已是日暮西山,不算宽敞的道路映着夕阳,几乎要被吞没于黝黑的树林之中。抬头看去,一个印着个“驿”字的灯笼在空中摇晃,淡淡的烛光透出驿站一角,老旧而荒芜。

敲过门,一个驿使探头出来,见到粗布麻衣的几人,淡淡地开了门,云洇给了他银钱后才稍微热情了些。

等云洇说明了情况,要先将青姨背进厢房,那驿使便领背着青姨的吴叔去了一个偏僻又满是灰尘的厢房,云洇无奈,又添了些银钱,才换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房间。

等整顿好,下来吃饭时,驿使便端出几个毫无食欲的菜和米饭出来,丢下句“只有这些”,就不再管他们了。

唐季扬深吸口气,筷子拿起又放下,最终选择向云洇讨要干粮。

云洇见唐季扬一副委屈样,自己心中亦因这驿使存了气,道:“我让蝉红姐去借厨房了,你不若再等等,把他的存粮全吃了不可。”

“算了,”唐季扬拿了干粮啃起来,可恶道:“不和他一般见识,做的东西还是留给阿婆吧,我吃完就去歇息了。”

云洇只得作罢,又好笑道:“怎么变窝囊了?如此忍气吞声,不像你。”

本不过随口一说,云洇却见唐季扬登时一愣,好似才发现自己转了性子,他转头惊愕地看着云洇,说:“我不会已经习惯做一个穷人了吧?我可不要像你们这样。”

“我们怎么了?”云洇将筷子反向,要敲他的头,挖苦笑道:“这么嫌弃就赶紧走,还待在这做什么。”

唐季扬轻松躲开,一脸“你可打不着我”的欠揍模样,臭屁地跑开了。

室内烛火微微,寂静无声,云洇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留下吴叔狼吞虎咽,自己去青姨的厢房里看看情况。

进了屋子,只见一旁已被吃了些的饭菜,青姨一人安稳地躺着,本该给她喂饭的蝉红却不见了踪影。

云洇未做他想,料想蝉红说不定去如厕,一会就会回来,于是拿了搭在盆边的帕子沾了水,坐在床边给青姨细细擦着脸。

果不其然,蝉红不久就回来了。

见云洇在照料阿婆,蝉红红了脸,急忙要把帕子夺来,忙对不起道:“对不起小姐,我耽搁了这么久,还要你来照顾。”

“没事……”

云洇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虽说蝉红性子内向,但也不该这么内疚,她去做什么了?

心里好奇,面上不显,云洇什么没说,将帕子递给她,让她接了手。

蝉红照料青姨比自己更为细致且有经验,云洇在一旁细细看着,学习一二。

不久忽闻门外有人语马嘶,其间夹杂着驿使谄媚讨好的声音,应是又一波人马、且应当是有些钱或权的人马前来下榻。

云洇听见隔壁厢房门开了,接着便是一连串脚步声,她便知晓唐季扬跑出来看热闹了,本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可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

一开门,唐季扬一张脸意料之中地出现在眼前,但表情却有些奇怪。

“你出来看看。”

云洇一行人的厢房在二楼,能凭栏看见底下大厅的情形。

她依言出来,便看见三个镖师模样的男人正坐在一张桌子上,桌上摆着牛羊肉,一人一坛陈年酒,正大快朵颐地吃着。

一边的驿使满脸堆笑,忙前忙后地招呼他们。

云洇看了半天未看出什么门道,疑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唐季扬悄声对她道:“我叫你出来,是想让你小心蝉红。”

“蝉红怎么了?”云洇兀地抓紧了扶栏,警惕问道。

蝉红和她口不能言的父亲相依为命,靠打零工混饭吃,还要害她不成?云洇想了半天想不到这对蝉红有什么好处。

云洇正想着,就听唐季扬不太自然道:“我觉得她偷窥我。”

……没忍住,云洇嗤笑一声,看着唐季扬的一脸古怪,就差把“你也太自傲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闹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

“真的。”唐季扬急道:“刚才我回房歇息,就觉得有谁暗中盯着我看,我转过头,才发现门开了个小缝,露出截深蓝的布衣来,这不就是蝉红吗?”

听唐季扬这么一说,云洇联想到方才蝉红那过于奇怪的态度,又想起近日在车上她频频看向唐季扬,难不成……

“难不成她有事求你?”

“没错,她就是有求——呸,她明明是觊觎我!”

唐季扬一脸惊恐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云洇是如何从偷窥他联想到有事求他,又讶异又压低声音道:“你们南水县的人都喜欢半夜求人不成?”

“又?”云洇脑子灵光一闪,意味深长道:“上一个找你的,不会是刘小妹吧?”

是疑惑的语气,云洇却一脸肯定。

“你怎么知道?”

唐季扬奇了,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转念一想,蝉红和刘小妹都是待嫁女子,难不成她也是来求自己牵线的?把他当红娘了不成?

唐季扬脸上变幻莫测地表情,云洇尽收眼底,心里和明镜似的,都不用开口,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随即说:“总之蝉红应无恶意,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提防着些也没事。”

唐季扬想了想,左不过就这一晚了,点了点头,也叮嘱道:“你也小心点。”

云洇“嗯”了声,见楼下那三个侍卫亦吃好了,就要上楼,便和唐季扬各自回了房间。

只听那几个镖师,脚步杂乱而虚浮,伴随着谈话时爆发的哄笑声,看来是喝了不少。

当脚步声在她所处厢房前戛然而止时,云洇心底一沉,心道不妙。

果然,房门立马被驿使粗暴地敲响了。

只听那驿使不客气道:“快开门,这间房三位打州里来的爷看上了,你们快搬开!”

云洇立马示意不安的蝉红稍安勿躁,安静呆着,自己将门开了一个缝,却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是隔壁的唐季扬发出来的。

“喂,你说什么呢?我们付了钱还要把厢房让出来,找死是不是?”

自落难以来,唐季扬见识过了太多看碟下菜之人,他自认为虎落平阳并不可怕,但至方才吃饭时,经云洇无意中取笑才发觉自己竟然习惯“被犬欺”的状况,竟将自己的傲气磨了干净。

之前忍忍也就算了,称之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过,如今这般蹬鼻子上眼,他再忍下去,可就真再算不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男子汉因为矮了一个头,便气势汹汹抬头瞪着喝得烂醉的三人,怒道:“你们不过是几个镖师,在正经官驿还敢欺负良民,不怕我上报官府?”

三个镖师低头看他,其中一个好似被他的话唬住,后退了几步,酒似乎醒了不少,直愣着盯他。

另外两个见唐季扬一身布衣打扮,笑得猖狂,大言不惭道:“告我?你上哪告去?我们几个兄弟可是奉命出来办重要的差事,虔州李氏你知道吗?百年的名门望族,正是我们的东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