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濯浅酌了一口:“你替我去吧。”
高烨挑眉,语气夸张地上扬:“我?那是你的未婚妻子。我去做什么?”
裴濯面无表情地看向高烨。
高烨则心虚地移开目光:“行行行,我替你去。我会跟永嘉说,如今的裴濯还是孤身一人,请她赶紧给圣人托个梦,让圣人别尽替别人牵红线点鸳鸯,也给你的婚事上上心。”
裴濯笑了一声,而后思虑了许久,才谨慎开口:“君实,三年前你扶灵回乡,永嘉没去送你,是因为……”
“我知道。”高烨打断了裴濯的话,声音干涩道,“她和楚王是同母兄妹,她不见我,是怕连累我。”说罢,他又讪讪地笑道:“呵,我当时又何尝有脸面见她。楚王被问罪下狱,你尚且能去跟你爹争一争,而我除了当缩头乌龟什么也做不了!”
高烨垂下头,握着酒盏的手在微微颤抖。
裴濯没再言语,只是又举起酒盏,对着夜空中那轮明月的方向停了停,然后默然饮下。
高烨垂首静默了片刻后,又抬眼看向裴濯:“你在国子监修史修了三年,究竟查出了些什么?”说着,他朝裴濯的方向探身挨近,声音也刻意压低:“害楚王的,是前胤余孽还是岐国小人?”
裴濯不答反问:“那你在与岐国一江之隔的桐陵待了三年,又查出了些什么?”
高烨和裴濯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坐了回去,又恢复之前那副高高在上鼻子看人的模样:“你不说我也知道,不然你为何好端端地跑去岐国送死。喏。”他从腰带间摸出一个小物件,扔给裴濯。
裴濯抬手接住,迎着月色看了看。
是一枚金印,印首是个鹿头,印面阴刻篆书“高烨”两字。
“你拿着去任何地方,只要是高家人见着了,都将任你驱使。”高烨语气干硬地说完,又补了一句,“只是借你,要还的。”
裴濯没有客气,笑着收下:“多谢君实,今日的酒没白请。”
高烨用鼻子哼了两声:“你这酒和你的茶不分伯仲,也就你那活宝徒弟能眼也不眨地灌下去。不错,你这孤寡之辈算是后继有人了。”
裴濯伸手去拿酒盏的动作停了一瞬,看向远处的回廊尽头处,脸上的笑容很淡:“我不需要什么后人继承。”
“看出来了,”高烨再一次用嫌弃的目光把四周扫了一圈,嘲讽道,“你就算不去岐国送死,也和出家当苦行僧没什么两样了。”
裴濯拿起酒盏递到唇边,嘴唇微微开合,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在我这里结束就好。”
常生提着沉甸甸的酒壶,一步三停地挪着步子回来的时候,先是在院门外头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而后才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见桌旁只坐着裴濯一人,知道其他人都回了,瞬时吐出一口气,然后小跑着上前:“先生,我打酒回来了!张越呢?我叫他来同我一起收拾。”
裴濯接过常生手中的酒壶,眼神不像往常那样清明,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他已经睡下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先回屋歇着,明日再收拾吧。我再坐会儿。”
常生瞅了瞅裴濯的脸色,心里猜测定是那个讨厌鬼高烨惹自家先生不高兴了,下次定要把他挡在门外不许他进来。
常生一边在心里鞭挞高烨,一边嘴上应下:“是,先生也早些歇息。”
常生回了自己屋后,才突然想起来:“哎呀,忘了跟先生说,带回来的酒是林司业从自家老树根底下挖出来的,入口虽甘甜但后劲极大……可先生方才……算了,还是不去扫先生的兴了。先生从没醉过,又是一个人喝,酒劲再大也没事,睡一觉就好。”
常生如斯安慰着自己,就心大地去洗洗睡了。
裴濯坐在月下,一盏接着一盏,直到将常生带回来的酒喝尽,才渐渐察觉到自己的思绪竟变得格外迟缓。他盯着手中的空酒盏回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他为什么会一个人独自坐在院中对月饮酒。
自己竟然醉了。裴濯自嘲地笑了笑,从空酒盏中抬起眼,却发现不远处立着个模糊的人影。幽幽的夜色下,那个人影显得纤瘦单薄,看着像是个女子,陌生却又觉得熟悉。
是醉酒后的幻象吗?
裴濯用力地闭了闭眼,但再睁开眼时,纤瘦单薄的人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向他走近,走到了他的面前。
夜风骤起,面前的人影身上飘来一阵香气,是他房中常用的熏香味道。送这香给他的人曾告诉过他,这香和他生母爱用的熏香很像。
母亲,是母亲来看他了吗?
裴濯想站起来上前细看,但酒劲这时开始发作,不仅脚下无力,连撑着桌面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他颓然地倒了下去。
但他没有如预想的那样倒在冷硬的地上,而像是落入温暖又带着馨香的云朵里。多年来,他一直将自己孤身置于幽冷黑暗中,此时此刻忍不住想在这片云朵里多待一会儿,待得更久一些……
窈月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夜色黑沉沉的。她思索了片刻,自己应该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因为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并不饿。
本以为自己会跟上次一样,一觉睡一整天,但不知是裴濯在香炉里的料放得不够足,还是她的身体扛住了这熏香的“凝神”作用,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窈月在发现裴濯故技重施,又想用熏香让她睡过去时,就知道他是识破了自己装醉装睡的事,便认命地爬回床上,如他所愿地真的睡了。但眼下她既然醒了,就管不了许多了。
窈月屏息凝神地趴在屋门上,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响动,却什么都没听见。
难道酒足饭饱人都散了?
窈月想出去探清楚,动作既轻又慢地拉开屋门,悄无声息地来到通往院中的廊上。即便她被发现了,理由也是现成的,酒醒了出来走走。
果然,院中酒桌旁只剩下裴濯一个人。不知怎么,窈月突然觉得坐在那里的裴濯身影孤零零的,尤其穿着一身白色襕衫,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寂寞。
窈月愣神了片刻,然后拼命摇头,想把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出脑海。
看这情形,这顿酒似乎喝得不是很愉快,要不然自己还是回屋,不去触裴濯的霉头了……就在窈月犹豫着是不是该原路返回时,裴濯已经抬眼朝她看了过来。
窈月见自己已经被裴濯瞧见,也不好转身就走,只能假笑着上前:“夫子,学生都睡完了一觉,您还没歇呢?”
裴濯没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且看着她的眼神颇为陌生。
窈月心里不住地打鼓,难不成自己又在哪里露马脚被裴濯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先认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